第39章(第8頁)

  陳相輕笑一聲:“你還知道龔劼‘勢大’,就敢叫你爹學他?”

  “古往今來,凡能善終的丞相,無不是知道‘克制’兩個字怎麼寫的。”陳相悠悠地說。

  “爹?”

  “他要沒有這麼大的勢力,還不至于被陛下懷疑、被東宮厭惡呢。”

  “可……”

  陳相道:“陛下拔了龔劼一黨,朝廷空了一半,你以為是給你爹騰地方嗎?你怎麼敢這麼想?!你是什麼東西,敢讓陛下為你驅使?”

  陳萌悚然而驚!

  陳相道:“龔夫人是不是令你印象深刻?”

  “什麼夫人?!”陳萌恨聲罵了一句髒話,又老老實實地說,“像這樣的毒婦也不多見。”

  陳相道:“看來你是記住她了,以後想起她,就想起我說的話——丞相,不可妄自尊大!為相,沒有決斷、沒有尊嚴,就坐不穩。過于膨脹,就全家一起死!”

  “是!”

  “再下賤的人,瞧得起瞧不起,放不放在心上,都随你。閑得發慌了就去打坐,也别招貓逗狗非要再踩一腳下賤的人顯威風!看不慣的,能掐了就别動舌頭!你那個姨母,”陳相下了個冷酷的評語,“别樣下賤。”

  陳萌想反駁,但是看看父親的臉色,又想想今天這事兒的由來,也覺得姨母可真像個稻草人,遠看有個人架子的模樣,走近了拆了它都還不了手。

  陳相又是一聲歎息:“這官制,二十年前與二十年後就不一樣,變得無聲無息,就說這大理寺,大理寺丞前朝七品、現在是六品啦。

  規矩是什麼?體統又是什麼?一個人,隻會說規矩時,他就是個不能建功立業的廢物了。一個家,守着死規矩,就是這個家已經沒有人才了,再沒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以威懾别人了。國家,亦如此。朝廷,亦如此。

  你呢?口口聲聲賤人,卻連個賤人都應付不來!隻知道貞潔、淑女、大道理!離那些隻知道捧你臭腳的人遠點兒!本來就不聰明,越捧越傻!”

第80章

行迹

  祝纓在胡琏那裡打了半天坐也沒人來催她幹活。

  同僚們先是對鄭熹與陳相去了大理寺獄裡議論了一陣兒。等到陳相出來,鄭熹又是一派從容地回來了,顯然情況并不糟糕。一部分人認為,陳相過來可能是為了龔劼逆案,不是什麼大事兒,并沒有往王司直身上去想。

  隻有王司直等人覺得是跟管氏有關。王司直又擔心,鄭熹這樣輕松,别是把自己給賣了吧?!這個心思,他也不好對别人講,隻能暗自惴惴。

  除了王司直,旁人都很輕松。大理寺現在壓力最大的案子給了裴清,龔劼逆案也進入尾聲了,複核的事兒快結束了,打從去年後半年開始,大理寺的日子眼見得一天比一天好,去年人人有好處,今年個個都有些餘力。聊了一會兒,這群小官兒有了一個共識:現在時光正好!就算上峰擔心“太子妃”花落誰家,也與自己半毛錢關系也沒有,隻管看熱鬧就是。

  略說兩句太子納妃于大家又有一番好處,就又開始說起了春暮夏初有什麼好玩的事情了。衆人說得心情大好,再看到祝纓打坐,也都對她說笑兩句:“小祝,你怎麼也學會淘氣了?”

  被胡琏說一句:“他還用學?本來就會!”

  這個小官兒就又笑着跳開了:“小祝才不淘氣呢,必是您老又逗他了。”

  胡琏作勢要打,小官兒們一哄而散,又各自辦理手上的案子去了。

  胡琏也說祝纓:“還不快起來?鄭大人回來了!撒嬌也要有個限度啊,快起來快起來。”

  祝纓跳了起來,抖抖腳:“什麼叫撒嬌啊?合着僧道之流的功課就是早晚撒嬌?”

  “我不跟你啰嗦,快點快點,你的算盤打起來,也好顯得我這裡忙碌。”

  祝纓道:“來了。”

  她打了一會兒坐,心緒已平,又重新看起了賬本兒。她現在是練習普通的計算,這賬本上是賬房們已經算好了的,她再算一遍,看合不合得上人家算好的數字,如果合不上,是自己錯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