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頁)

  她本沒往這上面想的,祝纓說的她也沒有懷疑。至于坊間傳言就精彩了一點,甚至也有女人說,這王婆子為個抱來搪塞丈夫的孤兒做到這一步,實在不至于,保不齊是親生的,但是沒有證據。花姐就疑心上了,但是出于不給祝纓找麻煩的心理,也隻能先爛在心裡。

  給恩人立牌位是應該的,放在于妙妙一處供奉、還特意保留骨灰之類,就稍稍有點過了。以她對祝纓的了解,這姑娘心地不壞,但是所有的周到都是對“自己人”的,王媽媽離“自己人”還差了一點。除非……

  祝纓道:“别問她,她也不知道。我也不确定,沒有證據的。連珍珠也是,都是自述。縱她不是親生,對你也是恩同再造的,你拜一拜她也不為過。”

  花姐認真地看着祝纓,道:“三郎,我不聰明,但也知道些人理世情。”

  祝纓道:“我也很好奇,但是知道真相的人已經死了。我不會對王媽媽講是不是已經找着你了,她自然也不會對我說你究竟是不是她親生,我隻想保住你行蹤的秘密,她隻想我繼續找你,我與她從來沒有互相坦誠過。”

  花姐低聲道:“是啊,是不是親生的,又有什麼要緊?生下我與抱養我,差别也不是很大的。養恩大過生恩。”

  于是将夏氏的牌位也給供上了。

  …………

  木工活做得挺快,做完的這一天,剛好是端午節,祝纓今年的端午也沒有一個熟人的表妹出事,官也升了、端午節的賞賜也拿得多了些,一家人在一處煮粽子吃。

  張仙姑就不再拿自己那些鮮亮衣服給花姐,花姐裁了兩身素色的衣裳,自己做了鞋子,又包着頭巾。有鄰居問起時,就說自己原是寡居的,不合穿鮮亮的衣衫。鄰居們都扼腕:“好好的小娘子。”肚裡還有一句話,改嫁也不算什麼,可惜看起來是想青春守寡了。

  吃過粽子,祝纓就張羅請客的事情了,就在院子裡,擺上四、五桌酒,請些同僚、朋友、裡正等及家眷這樣的頭面人物,并左鄰右舍張仙姑的朋友們。外面擺兩張桌子,放些糖果之類,供街坊家小孩子自取,告訴大家,祝家小官人多了個寡姐。

  女眷們見花姐斯文有禮,待人接物也有分寸,聽說針線也自己做,都說:“祝大娘子,你有個好女兒了。”

  金大娘子見了花姐,心道:怪可惜的,要不是身上還有那個官司來曆,倒是三郎的賢内助。對花姐也熱絡起來。張仙姑見金大娘子也喜歡花姐,喜道:“大妹子,以後多多看顧我們花兒姐啊!她人好的!花姐,這金大娘子又熱情又周到。”

  祝纓的同僚們也有帶家眷來的,都勸張仙姑:“你們家三郎這般能幹,不買個新房子嗎?”大家都在龔案裡發了一筆外财,據說祝纓這财發得尤其的多,買個新房怎麼了?都掇撺。

  張仙姑為難地道:“還得跟她商議呢。先賃個好屋子住着,旁的,再看。好房子現在賃得起了,卻又買不起。”

  女人們七嘴八舌,也有推薦,也有說,趁早換個大些的,還要買兩個侍奉的人,否則是真的不像個仕途極好的官員的家。

  外面,所有人都不敢叫祝纓喝酒,隻管敬祝大一回,很快把祝大喝高了,金良、甘澤幫祝纓把人扶到屋裡放着,才回來接着喝。吃完了酒,祝纓又準備了些糕餅、糖果之類,給諸人帶回家去,這才算給花姐把身份給砸實了。

  這些人裡,隻有金良之類跟着上京的才算知道花姐來曆,其他人都隻道是個立志守節的“寡姐”,心裡記下有這麼個人,也不懷疑了。

  送走了客人,祝纓雇了輛車,親自提着一個大禮盒,揀上等的糕點之類裝了一大盒子,又一大盒散裝的糕點,往鄭侯府上,給鄭熹送禮。上等的給鄭熹,管他吃不吃,散裝的味兒也不差,請仆人們吃。

  她這頭忙着,回到家裡,花姐就勸她:“别這麼張揚,叫那邊府裡知道了也不美。你雖仕途極好,沈大人也是高官,毀人容易捧人難,他要惱了立意與你作對,也是耽誤了你的事兒。我也不委屈,這樣就夠啦。”

  祝纓道:“他?他先忙完他自己家的事兒再說吧。哎,咱們置點田吧。”

  花姐道:“你買就是了。”

  祝纓道:“我是說,咱們都買些,我如今也有點錢了,拿你的名義也買一些,我的名義也買一些,以備不測。”

  “不測?”

  “嗯。”

  “那好,我代你操持。”花姐就不拒絕了,隻是咬定是代祝纓管理的。這也是許多官員常做的事兒,常見于經商。花姐比祝纓更熟這些套路,她先給祝纓寫一張欠條,自己按了手印,然後才答應祝纓去買田。又教祝纓一些官宦人家的做法,比金大娘子又更高明一點。

  祝纓也就聽着,其實,她抄家的時候,見識的比這個更多一些,都是看上頭追的緊不緊。比如龔劼家,三個管家都有許多良田,也都讓她給抄了。此外還有什麼用當票躲抄家的。也都讓她給抄完了。

  不過她們家底子薄,置個幾十畝的薄田,抄家的人都嫌牙碜。她也就收了這個欠條。

  花姐道:“你預備怎麼買?”

  “有老王啊!”

  祝纓又告訴了花姐王司直的事兒,說:“他快要休緻了,我教他為兒孫置點田産,咱們就順着他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