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頁)

  “也别跟他把實底全交了出去,對不對?”

  花姐笑笑:“你有的本來就少,你好歹給自己留一些兒。你早些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

  祝纓第二天依舊是先去大理寺應卯。

  路過宮門的時候,禁軍也忍不住跟她打聽消息。祝纓也都說:“才第二天,沒有什麼眉目,真有大消息瞞也瞞不住,你們也就都知道了。”

  禁軍們都說:“周将軍不像是能下那樣狠手的人。”

  祝纓奇道:“哪樣的狠手?”

  禁軍們低聲說:“嗐!當時有人看到的麼!有話傳出來的。還有那個姓馬的,據我們探聽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呢!”

  祝纓又從禁軍那裡聽到了一些馬校尉的壞話,也與花街上說的一樣,這人是有些壞毛病。同時的,好父親當然是個好父親,做丈夫也不算太差,老婆死了也沒再續弦,然而能讓家裡過得滋潤,撈錢也是少不了的。他不喝兵血,但是旁的就不好說了。

  祝纓心裡自有盤算,隻管聽着。這件案子到現在,案子本身的結局也不是她能操控的,不管真兇是誰,也是快要露出來了。她在琢磨着,怎麼從中動點旁的手腳。

  與禁軍告别,到了大理寺又被左司直拉到一邊問:“案子怎麼樣啦?”

  祝纓道:“你不是昨夜當值的麼?怎麼現在還沒回家?”

  左司直一腔的憋屈:“就問你這個案子怎麼樣了嘛!那個狗屁周将軍!昨天夜裡攪得大家夥兒也沒睡好!”

  周遊在大理寺裡蹲大獄,除了不敢點唱小曲兒的過來,他是變着法兒的作了兩天。嫌飯菜不好吃、嫌鋪蓋不香軟,這都是小事兒,他還會嚎,又裝病,裝得還極像。虧得禦醫們醫術頗佳,且有一老禦醫應付周遊很有一手,半夜被叫過來一看就知道他裝病了,起手就是與之前一樣的法子整治他,說是普通的積郁,是周遊的老毛病了,輕輕一劑藥下去,周遊藥都沒吃就好了。

  隻苦了左司直,他值夜,跟着鞍前馬後,還要被宮中出來的人傳話訓斥:“陛下問,大理寺的人是怎麼幹的?!怎麼能虐待人?”

  左司直恨不得把畢生所學之十八般酷刑都給周遊上一遍,好展示給皇帝看看什麼叫虐待。然而他不敢,還是忍氣吞聲,先守在皇城大門邊上等鄭熹進宮的時候小告一狀,又守在大理寺等祝纓回來,跟這位同僚打聽一下,再拜托一下:“兇手真就不能是他嗎?!!!”

  祝纓道:“我也想是他,這樣大家都清淨。”

  “還真不是他?”左司直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能多拖兩天嗎?”

  “老左?”

  “你聽我說,就是查案,行,他是冤枉的。就不能是他得罪的人太多被人嫁禍了嗎?哦哦,不不不,是他太單純了,被人嫁禍的!看誰跟他有仇,查他幹了什麼不法事。這等纨绔,嘿嘿!”

  說起這個左司直就有經驗了,這種纨绔之家,想要維持他們的奢侈生活是需要大量的财富的。怎麼,吃肉的有你,挨打的時候你想躲?你家裡幹的不法事,積累的财富你享用了,那也有你的一份兒!沒聽說這些逆案裡,犯官的子女享了福還能不誅連的!

  左司直跟祝纓直咬耳朵,祝纓聽了,與自己想到一處去了。她還要說:“老左,你看看大理寺能出多少人跟咱們去查這個案子?翻是着力翻那馬校尉的過往呀!你要是有周遊的把柄,我給你報上去。就算不能昭告天下,至少讓陛下知道,你看呢?”

  左司直抄着袖子,愁道:“那就不夠讓陛下生氣了,陛下才不會為他一點點發财的事兒生氣呢,他爹,死得慘啊!”想當年周遊他爹那裡拿命換了皇帝和一幹朋友的平安,死撐到了鄭侯來救駕的。聽說,身上起下來的箭頭有一大捧。

  祝纓道:“接着找,反正得找點兒什麼出來。老左,你留個意啊,不行就找楊六打聽。悄悄的啊。周遊那樣的人,消息漏出去,你先倒黴。”

  左司直道:“那還是算了吧。好晦氣!你也留意着些,他出來了,怕要遷怒。我回家了。”

  祝纓目送他離開,鮑評事又湊了上來,他已聽說了周遊的一些事情,也有點發愁:“這個周将軍有點不識好歹呀,哪怕是咱們證明了他的清白,隻怕也要讨不着好了。人家又投的好胎,怎麼辦?”

  祝纓道:“先把眼前的差使應付過去呗。一會兒還得跟京兆府打擂台呢。”

  她說的打擂台不是去京兆府,而是王雲鶴和範紹基到大理寺來提審周遊。大理寺提審周遊,刑部的姚侍郎還要尖着耳朵來聽,王雲鶴一到,先把刑部的人趕走了,原話是:“嫌犯何其多,刑部能為他們每個人撐腰,告訴嫌犯終能脫罪麼?”

  他已知周遊八成不是犯人,仍是這樣講,打的與祝纓、左司直一樣的主意:你不是殺人犯,也不妨礙我把你查個底兒掉!

  王雲鶴的本意是肅清京城風氣,隻要不是用非法的手段,怎麼肅清,他倒不是很計較。查案嘛,把嫌犯查個清楚,沒毛病!

  周遊一見刑部的人走了,心裡先沒底了,他想罵鄭熹,鄭熹人家不過來,王雲鶴來了。周遊就說王雲鶴白瞎了青天的美名,竟冤枉于他!王雲鶴命人拿了張單子給他:“我自清廉,所以沒收府上的賄賂。至于府上說的什麼‘縱使你做錯了什麼,你也不會有事’我先記下了。你還是官身,我先不打你。說吧,你當晚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