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笑着對祝纓道:“長官賜的,還是戴上吧。”給祝纓在手腕上又系了一條。
文房四寶當然還是祝纓的東西,花姐道:“都是好東西哩!你平日要不用,可以收起來,有大事的時候再使,或分出一點來送人,都是很好的。”
隻有幾匹綢緞,祝纓說:“這個娘收了,給家裡各人都再做一身衣裳。”祝大摸了一把,道:“真滑嘿!是好東西!”張仙姑道:“我算看明白了,都是好東西,我們使了怪可惜的,不如也留着,送禮也不丢人!”
祝纓道:“做了吧,這樣的料子說它好是真的好,但是你留兩年它的紋樣就不時興了。穿出去也要叫人笑話。能穿得起這樣料子的,都講究這個。穿不起的,你穿給人看也沒意思。”
張仙姑道:“那行吧,就做了,可惜了。”
還有些金銀,也是鑄成花樣的。張仙姑道:“哎喲,大戶人家真是什麼都講究,過年的時候你得的那些東西我就說,是好東西!哎喲,這可真是……”
花姐卻有些疑惑,端午确實是個節日,但是往年鄭熹好像沒這麼過。她說:“這也,太厚了吧?”祝大道:“老三越來越出息了呗。”
祝纓道:“今天跟别的幾個人一同在鄭大人面前吃酒,就這幾個人。出來他們都有仆人跟着搬東西,甘大見我隻有一個人就給我送回來了。且勸我,是該有個貼身仆人。”
三人都很躊躇,祝大本來就覺得應該有一個仆人,但是因為各種原因不敢有。張仙姑是覺得不用仆人,家裡有點兒活自己就能幹了。花姐是自覺寄居在别人家裡,且事也少,祝纓也不方便,不如不請仆人。
現在祝纓提出來了,他們就把自己的想法放到一邊。花姐問:“可是必得要個仆人了?也是,怎麼也得有個跟出門兒的,你衙裡有事,也好叫他回來傳遞消息。”
祝纓道:“那就不如雇一男一女,也好幫你們做些家務。”
張仙姑道:“人多眼雜,還要兩個?這又要多少錢?才說家裡沒幾個錢了呢。”
祝纓道:“就算我想找,也得找得到合适的呀!”
花姐低頭想了一想,道:“要不,慢慢打聽?又或者相熟人家有薦的也好。有些外放的人,赴任時有種種緣由緻使仆人留京的也會想要去處的。”
祝纓道:“也好,不急在此一時,先尋摸着,怕是不能一直沒有人。”
張仙姑等人就都留心。
祝纓又說:“甘大要娶妻了,請咱們都去,帖子都給我了。”張仙姑與祝大都開懷,說:“那一定要去吃這個喜酒的。”花姐猶豫,說:“我一個寡婦去……”
祝纓道:“那又怎樣?還不是我姐姐?走!”
花姐還猶豫,張仙姑和祝大都撺掇,她再一猶豫也就答應了:“哎!那咱們得備禮了。他相熟的人裡有沒有與你身份差不多的比着?”張仙姑道:“問問金大吧。”
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
祝纓把一小盒金銀锞子拿着看了看,捏出兩個說:“這兩個穿個孔,好當個墜子。”張仙姑道:“打了孔怪可惜的,金匠還要偷金哩。”
花姐道:“打個絡子,網上了戴,我來弄。”
張仙姑玉抱着綢緞收去自己房裡箱子裡鎖上,不管祝纓這裡的精緻金銀。花姐則留下來與祝纓算一算家裡的賬,因為要雇仆人。一男一女倒也使得,但是每年都是一筆支出,差不多的人家,一年給人家置辦幾身衣裳也是要的,還得管飯。還有住的地方,男仆可以住門房西間放雜物的地方,但是那裡要先收拾一下。女仆,花姐就預備跟自己一個屋睡,再添張床的事兒。
祝纓玩着手裡的锞子,這一盒她沒給張仙姑,張仙姑也不跟她要。祝纓對花姐道:“這也算是有錢了。”
花姐道:“給你錢,就是要你辦事的。你先前為他辦的也不少,他也沒虧待了你,這一次,究竟是……”她對官場上的事懂的不多,但是在馮府住過一陣子,畢竟是官宦人家,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一些。
祝纓道:“認認門兒,别拜錯了,今天可沒有金大哥。唔,鄭大人船上,從此有我一個座兒了。”
花姐道:“也不算壞事。怪不得今天又得了這些東西,又要雇仆人的。”
祝纓道:“隻這些東西他可支使不動這些人,你看看我,已是司直了。邵書新,前兩年還是抄家時的賬房,現在是員外郎了。旁人我估摸着也差不多。”
花姐中肯地說:“哪有那麼多的意氣相投?這樣就算不錯啦,這官場上步步兇險,有人照應是很好的。你肯定行的。”
祝纓笑道:“不行也得行呀!”她留了一部分锞子,将剩下的都給花姐,“接着買田吧,隻要有合适的,你名下也買點,我名下也買點。”幾十畝田光看産出是不少了,但是她是抽租的,又不想把佃戶給餓死,佃戶還一大家子要養活,到她手裡的就不多了。她也知道,黑心财主收到四、五成地租的都不算最狠的,還得要佃戶去家裡幹别的活,輪到她自己又不太下得去手。
花姐最終是定了個兩成的租子,要維持一家人現在的生活,主要還是指望祝纓的俸祿,以及偶爾得到的節賞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