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6頁)

  “這小娘子的父母兄弟還在嗎?”

  “沒了。要是有,能叫她這樣麼?好歹也是讀書人家呢。”

  “這男人的父母祖父母還在嗎?”

  “那倒不知道了。怎麼?你問這些……”

  祝纓道:“付小娘子要是豁得出去,回去站在高埂上把這男人祖宗八代挨個兒罵一遍,叫人聽到了。也能義絕的。真要有舊怨,當衆撕打也是可以的。我隻怕她跑不脫,反因咒罵公婆被打死了也白死。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别瞎出主意了。你盡力救治她,她有力氣了,下回跑遠點兒,别再叫人抓回去。”

  花姐道:“也隻能這樣了。”

  祝纓又叮囑花姐:“賭徒都是瘋子,那不是他孩子的娘,是他還債翻本的本錢,誰攔他,他能拼命。你别離太近,他是真會傷人的。”

  花姐道:“我記下了。”

  祝纓也記下了這件事,預備得空也去慈惠庵那裡瞧上一瞧,不實地看看,不好說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杜大姐不多會兒就把衣服洗完了,花姐說:“哎喲,得做晚飯了,”祝纓要幫忙,她說:“你别來。杜大姐燒火,我做飯,你來幹什麼呢?”

  “怕她怎的?咱家就這樣。”祝纓說,還是卷了袖子下廚切菜去了。

  …………

  第二天去應卯,先将手頭上的雜事處置了,祝纓就去找到了溫嶽向他道謝。

  溫嶽道:“舉手之勞,何足道哉?大姐昨天受驚,回去可好?”

  祝纓道:“還好,她自己就是大夫,配了劑安神湯服了,好多了。隻因那件事,心裡有些不痛快。”

  溫嶽道:“這狂嫖濫賭的男人,真是丢臉!”又感歎付小娘子真是命不太好,希望她能夠有個好運氣。

  祝纓心裡覺得沒趣,借口大理寺裡還有事就與他道别了。

  大理寺進了新人,她又多嘴,向大理寺正提到了要讓小楊仵作等新進的不太懂律條的人讀點律。大理寺正沒那個功夫教吏讀書,把這事兒都推給了祝纓,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櫃。祝纓着實又忙了半天,把人員給理會清楚,各人各有職司,又給新人先講在皇城裡、大理寺裡要遵守的條律,再跟他們說些簡單的律條。

  中間又有若幹的雜事,譬如大理寺中午會食的菜單、食材之類,又有夏天消暑的冷飲,以及當值時的花費等等。

  又有下面各州縣報上來需要複核的案子,刑部那裡移文過來審核大理寺定案的案子等等。

  直忙到落衙的時候祝纓才得以閑下來。她對胡琏道:“我幹之前,你也忙呢,現在你總不動,這不對吧?好歹咱倆得分一點兒?不能就我一個人幹了!要不你俸祿得分我點兒才行!”

  胡琏哈哈一笑:“那我明天也講一點律條好了。我看你講律條是很不像樣的!”

  “我怎麼了?”

  祝纓這人,看律條,看完就背完了,底下聽她講的人是沒這個本事的,她以為很簡單的、可以跳過的東西,别人沒那個本事。這就容易教不好。

  胡琏道:“你總得因材施教。”

  祝纓心道:我哪有那個功夫呢?他們也不笨的,先灌進去,讓他們自己消化了呗。面上卻一副受教的樣子,請胡琏教授,胡琏又推了另外幾位丞:“都是同僚。”祝纓道:“怕我面子沒那麼大,一起?”

  胡琏答應了:“明天一同說去。現在天不早啦,該回家啦。”

  祝纓正好也有事,跟他一同出了宮。胡琏回家,祝纓卻往慈惠庵去,她想親自看一看那個王八長什麼樣兒。

  她一路到了慈惠庵,卻見庵堂一如既往,人不多也不少,也沒什麼人圍觀,也沒見着什麼抓老婆的男人。祝纓信步走進了庵堂,與裡面的大小尼姑打招呼,她們也都笑着說:“小祝大人。”也不用合什行禮,都笑着繼續幹手上的活兒。還有人指着一邊的屋子對她說:“花姐在那邊。”

  不但花姐在,杜大姐也在。花姐不是每日都來庵堂,隻要她過來的時候,照例是把杜大姐也帶來幫一點忙的。庵堂在杜大姐最難的時候收留了她,杜大姐也樂意過來。張仙姑則是因為自在,她還沒有習慣有人伺候,總覺得有生人盯着不得勁兒,又不好意思叫杜大姐不幹活就回門房裡别出來。

  花姐正在給一個老婦人配藥,祝纓就在一邊看着。杜大姐告訴祝纓:“那男人一大早罵罵咧咧地出城走了。晚上宵禁不許有亂人,要拿了他去關着,他說自己不亂走,就在牆根底下蜷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