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一邊走,一邊哼起了小曲兒。
噫!今天又多明白一點道理了呢!
明天再去考場的時候,一定要老老實實的!王京兆實在是高明,而世間不僅僅隻有這一個高明的人,自己之前也确實有點飄了,就像祝大遇到跳大神的難題的時候要提前多喝點酒,一喝酒人就飄,跳得就很飄渺了。
我不能醉啊!
快到家的時候,祝纓也不哼曲兒了,又重把思路捋了回來。且自我反省:我總自恃聰明,卻不知道到了一些地步,僅靠一點小聰明是不夠的。鄭大人說的是,要知道天賦不管用時該怎麼辦。
她重新認識了自我。六品以下的心與行,全在她的眼裡能看清。五品以上,還真是略有些難。到了鄭熹、王雲鶴這些人,就不免雲山霧罩,得夾着尾巴跟人家好好蹭點學問了。
等回到家裡、躺在床上,她已經反省完了,在心裡将晚間與王雲鶴的對話從頭又捋了一遍,她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祝纓早早起來,準備去大理寺應卯。
她雖是這次考試的“主考官”,看起來也是開天下之先河,朝上也争吵了不短的時間才定下來,還驚動了不少高官。但是,定下來也就定下來了,此事放之朝廷,實在不算件大事。
她還得先去大理寺應卯,不能耽誤了手上的事,陰、董二位亦如此。得等她把大理寺的事清個差不多,跟鄭熹彙報完了,才能趕到考場,掐着點兒宣布第二天的考試開始。
由于這是頭一回考試取女官,也沒個成例,大多是照着男子科考的成例現編的。無論女丞還是女卒的錄取,都是一邊考、一邊總結的。場地是借的,大家都是抽空幹活的。
祝纓準備早一點到大理寺,也好把事幹完,早點去京兆府。不想一大早,還有人比她更早!
祝纓正在吃飯,家門就被人敲響了。
杜大姐去開了門:“你?”
張仙姑舉着一張卷餅,問:“誰呀?”
祝纓看過去,門口站着一個小黑丫頭,她走了過去,見這小黑丫頭頭發絲上還凝着點清晨的細小水珠,鞋邊微濕,跑得嘴巴微張地喘着氣。她問:“出什麼事了嗎?進來說。”
小黑丫頭吸吸鼻子,大口呼吸了幾下,靠着門說:“可靠趕上了。小祝大人,我們娘子叫我來傳句話。”她四下看看,然後說:“娘子說,叫你人别太實在了!你想幹事呢,有人想占便宜的。”
祝纓道:“你進來,坐下來慢慢說。吃飯了嗎?喘口氣兒,過來吃一點兒。杜大姐,給她盛碗羊湯。”
小黑丫頭咽了口口水,說:“她們在我們家說閑話,說……有人打算,考中了就回家好說親的……”
她有點擔心地看着祝纓,就怕這位小祝大人生氣,不想祝纓很和氣地說:“是嗎?替我謝謝你家娘子捎話。你來,吃個早飯。”
杜大姐道:“我帶她到我屋裡吃吧,省得不自在。”
小黑丫頭猶豫了一下,一狠心:“我、我不吃了,還得給娘子回話呢。”
祝纓摸摸她的頭,說:“杜大姐,給她擦擦頭發,再拿張餅給她卷點羊肉帶回去吃吧。天氣冷了,太辛苦。”
“您、您不生氣?”
祝纓搖搖頭,她今天可慈祥多了。花姐和張仙姑也已走了過來,張仙姑道:“哎喲,來都來了,吃點東西再走吧。”花姐也說:“湯也盛好了。”又拿了給祝纓準備的吃食,讓她拿到大理寺熱熱再吃。
祝纓現在在大理寺有的是人巴結她,不用招呼都有人自動給她準備加餐,不過她仍然會自己帶一點,讓張仙姑有點事忙。反正她也吃得下。
花姐一邊将小食盒塞給她,一邊說:“這……”
祝纓道:“沒事。”
“嗯。”
張仙姑開口了,小黑丫頭就跟着乖巧地吃了碗羊湯,暖和的羊湯下肚,她的腦子也回來了,說:“我們家娘子?是個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