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9頁)

  祝纓進屋換衣服,她倆也跟着進來了,說着武母到了家裡,送了四色禮物。張仙姑就說:“一身的貴人味兒。差點要認我做姑媽,我哪裡敢再随便認親呢?”花姐道:“是為她女兒來通關節的。”

  武母也姓張,跟張仙姑聊了兩句之後就要認個姑母。張仙姑以前跟班頭叫“大兄弟”,現在卻不敢認個比她品級還高的命婦做侄女了。

  她說:“她今年四十了!跟我一般大了!看着比我還年輕,這怎麼成?這怎麼成?”

  祝纓道:“認不認的,都随你的意。大姐,她的來曆可不一般呐。”

  “咦?”

  “她四十?武相的父親如果還活着,今年也才三十七,你想想,武相能考試,就是已經出孝了。他死的時候才多年輕?已經是正六品了。隻要不死,極有可能不到四十歲就到五品了!要麼,是被這老婆累死的,要麼,就是夫婦二人都很厲害,隻是天不假年命裡注定。她能到咱們家來,找着我娘做交際,至少不是個傻子。”

  花姐說:“你是從六品,又是才升沒多久的,到正六品的實職還要熬些日子。還是因為遇着了大案,你出仕又早,又有鄭大人栽培。他要是二十來歲才開始做官,晉升不比你差呢。那武相……”

  “嗯。父母厲害的,子女可能平庸。但是武相似乎不在此列,大理寺的女監,她應該能看得住一半兒。或許缺點經驗,女監的事也不複雜,應該可以。”

  花姐高興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張仙姑道:“哎喲,聽你們這麼說,這京城厲害的人可真不少呀!”她是越來越覺得自己閨女無人能比,猛地聽女兒說武相的父親也很厲害,着實吃驚不小。

  不過……哼!他閨女也沒我閨女強!我閨女自己憑本事做的官兒,他閨女還得我閨女招進來,不然就不得做官兒!

  祝纓與花姐看她又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相視一笑,花姐低聲道:“那禮物我看了,不好不壞,十分恰當,掐着叫人不好不收。”

  祝纓道:“你斟酌就好。”

  因為武母的拜訪,祝纓将眼睛往女監那裡又放了一放。

  第二天她到了大理寺,處置公務時看到一份公文,上面寫着要押解一名女囚過來。因為是一件比較棘手的案子,這女囚竟也是有來曆的,死的是她的丈夫。她是繼室,元配的子女告她謀害親夫,她又喊冤,奇怪的是元配的長子居然說她是無辜的。

  看起來像是“家醜不可外揚”,但是她的丈夫是休緻的朝廷官員,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糊塗着過了。當地的刺史判她有罪。

  此人,連同她的侍女要被一同押到京中再審問。

  祝纓看着這個案子就想翻白眼,人死了,雖然天冷,但經過一番審理,屍體也得開始腐敗了,屍體恐怕是不能再運到大理寺來驗的了。休緻官員已然告老還鄉了,則案發現場也在那裡,那把人押到大理寺還有個屁用?

  靠打嗎?

  然而案子還得接,她隻得命人去通知女監:收拾好牢房,要開張了。

  兩個小吏拿着她寫的條子,讓女監準備出兩種囚室。诰命單間,侍女通鋪。

  …………

  女丞女卒們頭一回收容囚犯,大家都很緊張。

  武相與與崔佳成商議,等到囚犯住進來,二人就排個班輪流帶隊值夜。武相道:“我家中沒有子女,我先值夜吧。”崔佳成道:“他們也都大了,你家中還有母親,别叫她惦記,我先值吧。”

  二人互相謙讓,冷不丁吳氏臉上帶點笑的說:“二位大人不必争執的,小人問過了,大理寺的監裡,隻要不是重犯,并不需要二位大人值夜。小人們排個番就可以了。這樣的案子,在大理寺不算重案。”

  武、崔二人道:“是這樣麼?”

  她們都沒有經驗,是有些半信半疑的。崔佳成道:“雖如此,我們畢竟第一次辦這樣的案子,再小,也是大事。甯願上心些,累一點,這件事不能出纰漏呢。”

  武相也說:“正是。借着這件不大的案子,先試一試,免得以後有大案子的時候手忙腳亂。”

  吳氏有點小尴尬,崔佳成道:“小吳用心了。這裡的事情你更熟些,以後有什麼事兒還要多問問你哩。隻因咱們都是婦人,比他們更艱難些,必得更謹慎,你可一定要多打聽些消息啊!”

  吳氏受到了一點安撫,道:“小人明白的。”

  排了班,又安排人灑掃。也沒個雜役,就是女卒們自己動手。武、崔二人有心将事做好,又下令把囚犯的被褥從庫裡搬出來曬了。忙了個底朝天,直到落衙才算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