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一身素服,張仙姑就覺得這人不太懂事兒,帶孝的不該亂蹿到生人家裡來的。她不太甘願地請他們到祝纓的房裡坐,讓杜大姐給上茶,自己去要回房去準備疊點紙元寶,備香燭,等下得讓祝纓跨個火盆才好。
快過年了,得吉利點兒。
但是張仙姑不敢明着說,她有點怕這個李先生,李先生看起來很有點身份的樣子。
陳、李二人坐不多時,祝纓就回來了。她今天在大理寺忙了一天,聽說陳萌來了,她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一進西廂,先行禮:“大公子。”
陳萌道:“三郎,實在慚愧,确實有事相托。”
祝纓道:“這位李先生是不是……”
那人起身一禮:“在下李澤。”
祝纓忙還了一禮:“您是上官。”李澤四十來歲了,現在因為死了爹在丁憂,但實際上他身上的品階比祝纓高不少,人家已經從五品了。
陳萌道:“我就說,三郎是個心裡敞亮的人。”
祝纓道:“為的畢氏的案子,是嗎?”
陳萌道:“不錯。”
祝纓歎了口氣,道:“大公子,你不該過來找我的。陳相已經放話了。我不瞞你,大理寺接了這個事,差點掉坑裡了。我們上頭還有刑部,下頭還有當地官員,這頂上壓下的,實在撐不住中間再來這麼一出!”
李澤一臉的為難,道:“确是件難事,否則也不敢驚動諸位。”
祝纓道:“您能給我一句實話嗎?真相究竟是什麼?”
李澤苦笑道:“你問我,我知道的都是一片祥和。”又是行禮,又是賠好話。一個年紀是自己兩倍的人,兩鬓微有白絲了,這樣伏低作小,實在讓人傷感。
祝纓臉上也現出傷感的神色來,忙上前攙他,說:“李先生,您這是……大公子不厚道呀,帶人過來這樣對我,叫我怎麼樣才算禮貌呢?”
陳萌道:“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你想要什麼結果?”
陳萌道:“當然是一床被掩了。”
祝纓道:“恐怕是不能如意的。這件事情,有好結果是老天保佑,沒有,就是我無能。”
陳萌這中人做得,就很失敗。祝纓送他們倆離開,李澤還能穩住跟祝纓拱手為禮。祝纓也跟沒事人一般,也跟李澤道别。
…………
祝纓當晚就去了鄭熹家裡。
鄭熹很意外地問陸超:“現在什麼時辰了?”
祝纓道:“我知道,快宵禁了。”
“有事就說。”
“第一,是左司直發現的,據說李家的長孫沒有出現在葬禮上,他的長輩們很是鬧了一場,不确定有沒有關系。第二,剛才陳萌帶着李澤來找我。”
“你怎麼說?”
“我問真相,他說一片祥和。葬禮都鬧起來了,還祥和呢?他想糊過去,我沒接茬。”
鄭熹歎息道:“還是會落埋怨的。”
“那就讓他怨好了。本來也沒說死啊!”祝纓道,“鬧成這個局面,本就是我多事,有什麼後果,我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