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說?”
小陶低聲道:“看了那個玉佩,說,知道了。讓李大人放心在京城斡旋,家裡有她,必要維持住體面的。兒子她也會照顧好的。廟也準備好了,小夫人回來就送廟裡靜修。”
小陶說着,把玉佩還給了祝纓:“這個我沒給她,說得帶回來。這佩這麼靈?哪兒來的?”
當然是順手牽羊來的!祝纓心說。
“問那麼多幹什麼?”祝纓道,“叫門吧!”
小陶叩響了刺吏府的大門,裡面初時無人應,小陶用力踢了幾腳才有人說:“來了來了,誰呀?!”
“京城來人!”小陶說。
帶個小陶,跑腿、交涉的事都有了人幹。
本地刺史姓窦,四十上下的年紀,可見仕途一向不錯。而從他斷這個案的情況來看,他這仕途順利也有自己的本事在内。
窦刺史很奇怪:“這個時候京城來人?大理寺?這麼快的嗎?”
等與祝纓見了面,互相通了姓名,窦刺史就說:“原來你就是祝丞。”
“咦?”
窦刺史道:“大理寺發還的公文,寫得很有道理。”
一地難免會有點需要驚動大理寺的案子,落在祝纓手裡的就比較仔細,所以窦刺史印象深刻。且舉出了祝纓批過的一個案子,祝纓道:“慚愧慚愧,您判的畢氏的案子,晚輩也覺得很有道理。”她也背了兩段窦刺史寫的判詞。
兩人算是合上了暗号。
窦刺史問:“不知祝丞為何事而來?”
“畢氏有了三個月的身孕。”祝纓說。
小陶原本避在一邊捶腿,就見窦刺史的表情一瞬變成了閻王,吓得他腿也不捶了。祝纓還穩得住,說:“所以我趕過來了。”
窦刺史低聲道:“還是你思慮周到,我要早些想到換上女卒就好啦。”
“這事兒我們已經行文,鄭大理的意思,先請您自查。我來不是為了這個,是為了畢氏。究竟怎麼回事?”
窦刺史道:“李藏也是本地名流,他死了,兒女都不在跟前,隻有一個小孫子,于情于理,我都要去看一看。緻奠一下。随意往棺木裡看了一眼,像是中毒的征兆。而且,那個婦人哭泣沒有悲聲,我裝作緻哀,與她說兩句話,見她的表情果然沒有悲色,假裝而已。當然,死了丈夫有時候也有高興的。但是……”
“懂。同是緊張,興奮的緊張和恐懼的緊張是不一樣的。同樣是開心,意外之喜與耕耘之後的收獲也是不同的。”
窦刺史道:“李藏生前也是大臣,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因為他這發現得及時,馬上就把李府的人控制了起來,畢氏一個措手不及,隻能說一個“不慎用藥過量”的理由。
“她說完就後悔得緊了,”窦刺史笑道,“後悔也晚了,隻能順着誤服說下去了。”
然後又斂了笑,說李藏的孫子可惜了,知道了家庭的人倫慘禍之後,整個人都有點傻了。
祝纓問道:“他會不會是……”
窦刺史道:“不至于。”
他也是有證據的,李澤的長孫是反對祖父續弦的,他主張給畢氏一筆嫁妝,安排人家出嫁才是正理。因為提議沒有被采納,李澤的長孫雖然住在府裡,但是每天都在屋外請安,已經很久不見祖父了。這個跟本案沒什麼關系,他就沒報上去。報上去了,對孩子的風評也不好。祖父不管幹了什麼,這孫子不跟祖父見面,寒碜誰呢?
畢氏,分幾次偷買砒-霜,然後老頭就死于砒-霜。而且她交待不出砒-霜的去向。毒老鼠,老鼠呢?服藥?那也是需要調配的,沒見動用其他的藥材搭配,總不能是直接拿砒-霜給老頭灌下去治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