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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自家不開夥,從外面訂了飯菜回來吃。老田也不上桌,杜大姐也不上桌,一家四口是在後院裡支了桌子吃飯的。這是他們的習慣,天氣不冷的時候,都在院子裡吃晚飯。
第二天就是暖宅的日子。
祝纓預先訂了酒席,大部分擺在前院裡。祝纓人緣兒不錯,大理寺來了好些個人,祝纓訂了二十桌酒席。六月的天也不冷,棚都省了。幸虧院子大,倒還能擺得下。前院宴朋友、同僚,後院宴女眷由張仙姑和花姐接待。
鄭熹等大人物是不來的,東西是送到了。
京兆府的熟人也來了,楊仵作也被請了來,他與兒子、好友牢頭、張班頭等人坐一桌,忽然指着書房的匾說:“那是王大人的字啊!”幾個人都覺得祝纓這回賺大發了。
他兒子問:“王大人怎麼不來?”
楊仵作心說,王大人什麼身份?怎麼過來?隻好另找了個理由:“王大人正忙着抓人呢。”
“抓什麼人呀?”
“羅大監知道不?先頭他兒子被拐了,王大人就覺得那個領賞的人不妥,雖然錢給了,卻命人盯着買主。你道怎麼的?那買家果然向領賞的貨郎又買孩子,貨郎拐了個孩子要再賣,叫王大人給拿了個正着!正在順藤摸瓜找他的同黨呢。”
一群人都說王大人真是厲害!
那邊祝纓聽了,也湊了過來,道:“還真有問題呀?”
楊仵作道:“三郎也看出來了?”
祝纓笑嘻嘻地不說話,這不廢話麼?貨郎能幹的事兒可多了呢。
祝大被人圍着灌了一回酒,開始是飄,忽然之間看到坐在角落裡的老田——他也被留下來吃了暖宅酒再走。這裡沒有老田的什麼熟人,老田雖然吃喝卻也很孤單。祝大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了一點愁腸,提着酒壺到老田身邊坐下了。老田趕緊起來:“老翁!”
祝大道:“來,咱倆喝一盅吧。你辛苦了……”
祝纓又被甘澤帶着表弟曹昌來給祝纓敬……茶。祝纓道:“你的兄弟我是放心的。今晚就先住下,看看屋子裡還缺什麼不?”甘澤道:“我看過了,什麼都不缺了。”祝纓以前也沒怎麼當過主人,還沒學會刻薄下人,仆房裡的家具雖然簡陋一點,還都是新打的,用料也實在,鋪蓋也是幹淨的,比曹昌自己帶過來的還要好。
甘澤對曹昌道:“等會兒看看馬去,明天要早起,别睡太死了,機靈點兒……”
祝纓道:“你别當着我的面兒說他。明天一早我還得應卯,你跟着大人去上朝,一大早你們倆就能見着面了,你有話明天背着我說。”
甘澤道:“就你這嘴皮子利落。”推曹昌去陪祝大、老田說話去。然後才對祝纓說:“你以前沒要仆人,我還道你古怪,現在看你确實是古怪,竟是先準備好了房子再要仆人。”
祝纓問道:“這有什麼古怪的?”
陸超提着酒壺過來,低聲說:“仆人要什麼房子。”祝纓這樣的小官兒還能給仆人準備那樣的房子,他們還是很驚訝的。再看祝大蹲着跟老田聊天,也隻能說祝家人真是很實在了。
因為祝纓實在,他們也就把祝纓拉到一邊,對她說:“你得準備着,七郎要娶親了。你嘴嚴,可千萬保密。”
祝纓驚訝地問:“什麼?”
“七郎娘子過世這麼久,家裡不能沒人主持中饋。”甘澤說。
陸超低聲說:“早兩年就相看好了的,但是女方家有喪事,她父親去世了,要守孝。這才等了這幾年。七郎也沒有另擇親。這兩年,郡主也漸有了年紀,說不大忙得動了。再有,咱們小娘子也慢慢長大了,得有年長的人教導……”
鄭熹還會娶老婆,這件事讓祝纓頓時焦慮了起來!
新婚賀禮她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就是那幾間鋪子,正準備找個合适的時間交給鄭熹呢!這不就趕上了麼?
她焦慮的是新婦的人選。
可算是明白為什麼史書上的大臣們總愛管皇帝娶老婆的事兒了!什麼叫天子無私事?說白了,夥計得知道内掌櫃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害自己丢飯碗!
雖然鄭熹眼瘸的可能性不大,可萬一對方是個馮夫人那樣的娘們兒,那可就完了!她可得早早地準備跳船!代入一下馮侍郎手下的人,得什麼樣的本事才能幹翻了龔劼保馮夫人啊?那還不如自己單幹算了!何必為馮夫人效這等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