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其實是很空曠的,院子空、屋子也空。倉庫準備好了,卻沒什麼用來填倉庫的東西。祝大又看看馬房。
馬房也是空的。
一家人滿足又不滿足地走了,張仙姑和祝大再不提什麼死過人的事了,有這樣的一處宅子,什麼都是全新的,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呢?
剩下的就是算個日子好搬家了。
………………
搬家需要暖宅,親朋好友早就知道祝纓在弄宅子了,知道的人都說:“早該如此。”
因此祝纓向他們散貼的時候他們都說要去,又盤算着送什麼好。一般暖宅是送些鍋碗瓢盆,又或者裝飾擺件的。但是金大娘子與溫母等人都覺得,還是送些實用的東西更好!他們這些相熟的人家都提前過來看過了,回去幾人先商量好别送重了。
金良要送匹好馬連鞍辔,溫嶽就說祝纓家的燈具不夠好,他送全套的。甘澤一直惦記着祝纓家的仆人不夠,倒是把自己的表弟介紹給祝纓來養馬。這個表弟也不是外人,正是甘澤姨母家的兒子。甘澤姨母和姨父近來上了年紀,眼見生計依舊艱難,隻得同意小兒子出來給人幫傭。
并不是賣身契。因有甘澤的情面做保,祝纓也給他一個市面上說得過去的價格,管食宿并包一年四季各一套的衣服。
左司直與祝纓關系不錯,于是同僚們共同湊的份子之外,送她許多碗碟杯盞瓷器并廚具,很是出了一回血。
楊六郎那裡很是感激祝纓幫忙,跟他姑媽一說,又送了許多被子、帳子過來。以楊姑媽的手筆,被子堆了小半間屋,夠祝纓蓋到八十歲還能有新的。
邵書新等人也沒來,但是邵書新也是個實在人,封了金子當賀禮。鄭奕等人也各有擺件送到。
同僚們湊份子,給她買一些玉瓶之類的擺件。
祝纓現在所差的卻是廚娘,她家現在的要求與一般官人家不太一樣。這個廚娘手藝不用特别的好,但是不可以太奢侈。像打下手的切菜丫頭、燒火丫頭之類是一概沒有的,祝纓沒辦法給個廚娘配這麼齊全的人手。她也不需要能做龍肝鳳髓的名廚,不能炒菜隻用菜心,食材又種種挑剔的。
簡單,家常即可。真要吃席的時候,她跟外面訂。對了,跟外面訂餐的時候,廚娘不能生氣。
這樣手藝尚可,但又可靠的人一時難以找到。好在現在家裡人口不多,自家人還能應付。
然而朋友們還嫌簡陋,認為她至少還缺一個門房、一個書僮,老田畢竟是佃戶,農忙時還得回去種地,難道農忙就不用門房了?又建議給張仙姑和花姐還要配個梳頭跟随的丫頭。弄得杜大姐十分緊張,擔心自己被掃地出門。
祝纓卻說:“慢慢來。”她現在要用必須得可靠才行。
她又親自去往鄭府和京兆府送帖子,鄭熹照例是不去的,但也給了暖房的禮物——一對銅鑄的博山爐配香料。祝纓拿到東西的時候才想起來,她是真沒準備這個玩藝兒!
京兆府裡,王雲鶴也正在忙,他沒有拒絕見祝纓,問祝纓:“書房取名字了嗎?”
祝纓道:“啊?”她自己名字都是鄭熹随便取的,書房還要什麼名字?
王雲鶴道:“該取個名字的。以後無論取字号,還是别号、别名,都用得上。”
祝纓順竿爬:“那您給取一個呗。”
王雲鶴說這個話就是有意給她的書房一個名字,扯過一張紙來,寫了“日知”兩個字。祝纓道:“這個好!我帶回去做成匾挂着!”順便再刻個座右銘——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
王雲鶴含蓄地笑了。
祝纓回去,先找人做了個匾挂在了書房門口,又跑到市上找了個鋪子,随手選了塊帶座的石頭,叫人刻了座右銘,填上朱砂,立等可取。
回來先搬家。她弄這個房子,手裡的活錢用得差不多了,其他首飾、衣服之類也不能變賣,還得接着用。這回裝了幾大箱子才把随身用的東西都搬走。老田幫着把箱子卸到各人的屋裡,各人收拾各人的東西。杜大姐很自然地先不放自己的東西,她去張仙姑把東西放好。
張仙姑就讓她去給花姐幫忙。
祝纓自己就把活給幹了,妝匣簪子佩件往妝台一擱,衣服鞋子之類往衣櫃裡一放,把一個小包袱拿出來,打開,裡面是一件羊皮袍子,現在穿已經小了,她小心地拿出去曬。然後就是把自己的書籍、文具等往書房裡擺。
她現在手上的書比以前多了許多,但也擺不滿整個書房,書房二樓都是書櫃,卻都是空的。把帶回來的魚缸放好後,她想:我一定要把書房給填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