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仙姑道:“拿一整個!”
祝纓道:“他們家的也是外頭訂的呢!像這樣的場面賓客又多,他們廚房再大也做不過來。”
祝大道:“那不管,反正是侯府裡出來的。”
祝纓笑道:“那您趁新鮮嘗嘗,今天吃不完就明天接着吃。”
張仙姑道:“我們就這麼沒出息了?今天都吃完飯了呢!”
“行,您拿去,随您安排。”祝纓說着,回了後面卧房去換衣服睡覺。
天冷了,狗崽子也長大了一點,曹昌也顯得很可靠,她就回後面睡了。時已十月,該點炭盆了,書房裡書籍紙張也易燃,不如回卧房。
她的卧房算大的,但是冬天為了取暖,就又取了架屏風把卧房一分為二,再點炭盆的時候床邊會更暖和一點。她在屏風後面換好衣服,抱着外衣出去,說:“杜大姐,明天太陽好,就拿到外面晾一晾,去去味道。”
一般人家也不常洗名貴面料做的衣服,料子不經洗,易破還易掉色。今天吃酒,穿的是繡衣,各種酒氣之類熏到了衣服上,太陽好的時候拿出去曬一曬也能散味兒。冬天的太陽也不烈,不至于曝曬壞掉了。
花姐來收了衣服,說:“她燒水去了。你就放在屋裡,我記着了明天給你晾曬。”
“行,水還沒好,咱們先去把門都鎖了、栓了。”
兩人把家中幾個門都檢查一遍,衣服放着,杜大姐很快燒好了水,祝纓洗沐完了,坐在床邊泡腳,對杜大姐道:“你也去歇了吧,水我自己倒。”
杜大姐道:“你甭倒啦,擱屋裡吧。燒着炭盆兒會起嗓子,擺盆水還好些,明天早上我再來倒。”說完就走了。
等偏院的門一關,花姐就過來了,說:“今天不太好麼?”
祝纓道:“怎麼不好了?”
花姐道:“說不上來,看你就是不太對。”
祝纓拍拍床邊,道:“來坐。哎,你洗了嗎?洗完咱們再來說話,有件事兒有點難,得細細地說。”
花姐笑道:“那我就不回去啦,也在你這兒泡腳。”
說着,除了鞋襪,拖了張椅子過來,兩人對坐着泡腳。四隻腳在水盆裡撩着玩兒,花姐笑出了聲,然後問:“今天怎麼了?”
祝纓道:“鄭大人說,我二十了,該行冠禮,蓄須了。”
花姐的兩隻腳靜止了。她吃驚地看着祝纓,問:“他喝得神志不清了嗎?有上司管下屬的胡須的嗎?”人家還沒滿二十呢!就算滿了,這事兒也不是一過二十就辦的。也有十六、七歲就拼命蓄須裝大人的,也有二、三十歲還刮了胡須裝嫩的——尤其是騙婚的時候。
花姐心裡有點慌,她說:“哪有就把年紀掐得這麼準的呢?他到底什麼意思呢?還是要為你說親?”
祝纓搖搖頭:“他并不是為了他個人的喜好而胡亂提的這件事。”
花姐道:“他當然不是那樣輕易就拿得力幹将胡鬧的人。必是有什麼謀劃的!我就怕他的謀劃會危害到你。否則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該關心你胡須的嗎?”
祝纓道:“莫慌,我說了你就知道了。這也是要與你先商議的事——以外官三年一任來計算,他在大理寺的任上幹了這是第三任了。他能幹幾任呢?還能在大理寺呆上幾年呢?”
花姐對官場上的事半熟不熟的,原本沒計較過這件事,經祝纓一提,就說:“好像是不能在一地任太久啊!”
越是高等級的官員,越不能讓他在一個位置上呆太久,當然,實際執行的時候有各方博弈,所以任職時間的長短因人而異,有坐不住幾天就跑路的,也有能夠長久經營一個勢力的。但總的來說,隻要皇帝能控制得住局面,就一定是這樣的。
如果是一些需要特别技藝的職位,有此專長的人可能幹得更久一點,但是一個享有頗大權利的衙司的主官則不然。
一個人在一個重要的位置上幹太久,對皇帝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無論何處,吏才是最持久的。
祝纓道:“所以王大人做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