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道雷下來,東宮?!
東宮有三師三少,太子正經的老師,這些人品階也高,其中還有丞相來兼職,不是丞相的年紀也都很大,個個年高德劭,其中還有人當過他的老師。好在三師三少并不是必須滿員的,現在一共也隻有三個人。
東宮是個比較敏感的地方,裡面官員的任命、調動也比較敏感。甚至在皇帝年紀越來越大、太子也是個成年人的情況下,它比朝廷官員的調動還要麻煩一點。鄭熹可以把他主持的任何一個地方變成自己的天下,東宮,他還是沒把握且不太敢的。
東宮是個非常誘人的餌,幹得好,看看鐘宜等人,靠着舊情誼能吃一輩子。再看看周遊,還能庇佑廢物兒孫。誘惑真是太大了,大到即使能推辭也不想推辭。
但東宮同時又是有着危機的,尤其在皇帝年紀大了太子正在壯年的時候。
鄭熹像是個吞了滾燙紅燒肉的餓漢,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試探地說:“陛下,臣是不是太年輕了?恐不能服衆啊!”
皇帝道:“我說你行,你就行。”
事已至此,鄭熹隻能鄭重地接下了這份差使。
消息傳到大理寺,整個大理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鄭熹是他們的靠山,靠山走了,誰來?以後會怎麼樣呢?他們看這個、看那個,都頗有點不安。現在大理寺這樣挺好的,他們并不想有什麼大的改變。
可皇帝并沒有給大理寺新派一個主官,而是讓裴清“暫代”,隻是暫代,并沒有讓裴清升任。裴清成了皇帝指定的看守大理寺的人,就像鄭熹之前要祝纓為他看守大理寺一樣。
大家驚了一陣兒,又都看向祝纓。
祝纓也沒想到皇帝會把鄭熹往東宮調。
面上還要恭敬地等着鄭熹和裴清做交接、訓話。兩人的訓話都很感人,鄭熹說了他的不舍,回憶了這幾年與大家同甘共苦的歲月,最後說:“都還在這宮裡,離得也不遠嘛!還能常相見。諸位與子澄都是老相識了,不用我多說了吧?”
裴清則是對鄭熹的離開表示了不舍,但又恭喜他高升,然後表示一切照舊,他是蕭規曹随。
完事之後,就是幫鄭熹搬東西、送他之類,不能一一記述。
鄭熹與祝纓期間也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都很無奈,東宮,有點不太好辦。值得慶幸的是,大理寺換了裴清主持,這對祝纓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最終,鄭熹還是決心到了東宮之後就設法把祝纓也給調過去,他記得詹事府的丞是正六品,正好給祝纓升一升。從五品不讓做,正六品總可以吧?政事堂這回總沒有理由拒絕了。
在辦這件事之前,鄭熹還得先謝恩,再拜見東宮,然後辦一場宴會慶祝,還要參與東宮舉辦的迎接他的洗塵宴。大理寺那邊,裴清還讓祝纓準備一場歡送他的酒宴。
将這些都應付完了,也将要過年了。鄭熹先不忙着準備東宮的新年,他到詹事府裡坐定,先命将名冊拿來,好與衆人認識。
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待到名冊拿來,鄭熹一翻看,差點沒噎着。他輕輕地問:“人,都在這裡了麼?”
少詹事答道:“是。”
鄭熹心道:真是報應啊!
他把大理寺的空額填滿了,不知道哪個缺德鬼也把東宮的空額填滿了。他如果要帶自己人過來,就得先把這名冊上的人踢出來。踢一個,才能騰出一個位子來安放一個自己人。
鄭熹決定先觀察一下,然後跟太子、皇帝都談一談,再做人事上的調動。他起碼得知道現在這些人,哪些是皇帝安排的,哪些是太子用得順手的,再有哪些是可以踢走的。
這一等就出事兒了。
李澤于年末上表,認為京城中的年輕官員中有許多自許風流無所事事,以至于尋釁滋事,這既有損體統,于他們自身也是無益。不如新年之後從京城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官員裡選擇才俊之士放到外面做親民官,既能免去京城的許多麻煩事,又能為國家曆練出一些人才備用。
他這表上得有理有據——京兆府又出了一起年輕的官員毆鬥的案子。京城如今的治安不提也罷,小年輕無論是鬥氣還是争風吃醋又或者别的原因鬧起來,再當街打起來也都是有的。巫京兆有時候不管,禦史就拿這些事來說。
李澤瞅準了時機便上了這麼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