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垂問,臣已痊愈。”
太子又問她:“聽說你會出京?”
祝纓也答:“臣也聽到這樣的傳聞,尚未接到調令。”
鄭熹道:“政事堂正在參詳,我看差不多了。”
太子問道:“去哪兒?”
祝纓道:“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太子笑道:“哪兒都行?”
“哪怕天涯海角。”
太子笑着搖頭走了,祝纓是誰他當然知道,鄭熹會虧待祝纓嗎?太子都想笑。背後就聽剛才跟他說話的那個婦人驚訝的聲音:“啥?你要出京?!!!”
太子回頭看了一下,這個婦人看着沒什麼城府,怎麼家裡人還瞞着她嗎?真有意思。
李彥慶一封奏疏搶了先聲,壓力竟到了在名單的這些人身上。好好的表現機會,飛了。
祝纓比别人還多一件事,她還得應付家裡——
張仙姑當時就問了那麼一句,硬是将接下來的問憋回了家裡才問:“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出什麼京啊?要去哪兒啊?”
祝纓反問道:“娘,要是咱們出京,不再在京裡了呢?”
張仙姑道:“傻話,你怎麼應卯呢?”
祝纓道:“我要到别處做官呢?”
張仙姑沒聽明白,說:“什麼?不在京裡?你……”祝纓打做官就是做的京官,離京是張仙姑從來沒想過的。她也呆掉了,又打量了一下仍然很新的屋子,看着一件件的家具、書房裡的許多書本。她說不出話來了。
祝大和花姐都是措手不及。花姐問:“那這家?”
祝大則突然眉開眼笑:“哎喲,這下反而好了!天高皇帝遠!”他還念着一件事兒,他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不用請假,就能生個孩子了。”
花姐驚駭地看着他。
祝纓道:“别搗亂。我出京是出定了。”
張仙姑一頭想着“外孫”一頭擔心女兒:“出京啊!路上哪是那麼好走的?要去哪兒呢?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她從老家這一路,沒有一處比京城生活更好的了,能回來當然還是要回來的。
祝纓道:“我倒想遠一點,越遠越好,不回來才好。你們想。”她伸手抹了抹下巴,胡須!現在雖然糊弄過去了,人家一看她光潔的下巴就容易想起來段智和行刺,就容易想起來段家……
未必能一直頂用。
祝纓道:“鄭大人當初說帶我上京先做吏、再做官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想,就一門心思要過得像個人樣,就跟着來了。那時候我還沒長大。現在,你們想想,不用别的,就把我關半個月,咱們就得急瘋了。如果再關上一個月,我就隻能拼命或者逃命了。”
上回查她的賬,隻是讓她避嫌,如果做個局給她關起來,哪怕最後查出來是冤枉的,關一個月,她就什麼底都漏出來了。
所以她想走,越遠越好!
她日日思索着這些事,面上還不能顯出來,委實操心。如果離開京城,這些就都不是事了。主政一方,誰能管得了她?哪怕日後還要被調回來,她也要在地方上呆足年限,多攢政績,升職回來。
官位越高,能動她的人越少,她被關起來的概率也就越小。
李澤不上這一本,她都想上了。
家中三人一聽,都點頭。花姐道:“正好,咱們一同去,哎,你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