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澤道:“拖家帶口走得慢,至少還得兩個月吧……”
鄭熹皺眉,捏着桌上另一張紙,道:“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那張紙上是段嬰的新作,這位才子一路出行動靜不小。他走得比祝纓早兩天,這一路觸景生情,或者看到古迹時感懷,又或者路遇某人相唱合,再有寫詩明志。寫的都是志向,又透一點淡淡離愁。反正是三天兩頭有詩作流出。
段嬰人離開了,又仿佛沒有離開。他不在京城,京城卻仍傳誦他的詩歌。
這就顯出祝纓的不足來了,她在文學上的才華并不顯眼,本事都在實務上。長項是查案斷案,是刑名。人還有兩個多月才能到地盤上,到了地盤也不可能馬上就大刀闊斧幹出成績來。幹出成績來了也得些日子才能傳到京城。
甘澤心道:這是有點糟心,三郎可一定要盡早弄出點響動傳回來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了他倆的心聲,就在看完信後的第三天,侯五快馬加鞭趕了回來,拿着祝纓的名帖奔到了鄭熹的府上:“出大事了!”
響動,它來了!
彼時鄭熹還在東宮,鄭侯在家裡,聽了消息就把侯五叫了過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侯五道:“都寫在這上面了。”
他拿出一封上了火漆的信來遞給鄭侯。鄭侯拆了一看,臉上也是變色:“快!我要進宮!”
他拿着那封信進了宮裡,先找到鄭熹:“你那寶貝疙瘩怕不是佛塔飛檐下的風鈴?到哪兒都有響動!”
鄭熹接了信一看,信上寫着,祝纓看完陳萌重新上路,走了沒幾天忽然想起來一個舊識田罴前兩年也謀了外任,剛好在她途經的地方。在驿站住下之後,她就去拜訪,結果發現田罴不是田罴!他被調包了!
第124章
真假
鄭侯不是一個可以被随便忽略的人,他進宮的事很快就會有人知道。鄭熹對鄭侯道:“爹,咱們去大理寺一趟。”
鄭侯道:“理當如此。”
父子二人從東宮趕去了大理寺,此時正是大理寺日常處理事務的時候。鄭熹是大家熟悉的,立刻有人飛奔去報給裴清和冷雲。
冷雲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呀?怎麼他還回來了?有什麼大事?”
裴清道:“見了不就知道了?”
二人降階相迎,才一拱手,鄭熹就說:“有一件事兒,來,裡面說。”冷雲湊到鄭侯身邊去:“世伯,什麼事兒呀?”鄭侯道:“你這就知道了。”
四人到了室裡坐定,鄭熹對裴清和冷雲道:“事情有些棘手,三郎派人送了一封信來。”
裴清道:“案子?”
鄭熹道:“說不好。你們先看一看。”
冷雲也湊了過去,兩人讀了一下信。祝纓在信上寫着,她之前跟田罴一起吃過一次飯,确定那人不是田罴,人比田罴要年輕一些。請鄭熹通知大理寺秘密地調查一下,連說了兩遍“私下,不要驚動别人,不要洩漏消息”,她覺得裡面有故事。
裴清道:“三郎的眼力我們都是相信的。那麼他看到的那個田罴一定是假的了。他這麼謹慎是應該的。他是一個路過的人,假田罴冒充了田罴的身份,當地人隻認假田罴是主官,消息洩漏了,反咬一口也夠他受的。查不清原委,不帶夠足夠的人手去緝拿,也容易被假田罴所陷。”
鄭熹是曾經掌過大理寺的人,他說:“往田罴家核實的人也要小心!萬一他家裡也有隐情,悄悄地送出信去,豈不麻煩?再有,田罴這兩年有往這裡發公函嗎?調出來,查一查,對比一下筆迹。”
鄭侯聽了半天,說:“我道是怎麼回事兒呢!你們這磨磨唧唧的!要我說,點起一支人馬直撲過去,管它是真是假,就地按住了,慢慢審!”
鄭熹道:“這恐怕不行,沒有理由沒有證據憑一封信就要按住一地主官,需要的多少人才夠?上頭不會答應。哪怕請旨,也要事情先有個輪廓能夠說服政事堂和陛下。要快,一個過路的官員,他能在那裡停留幾天呢?沒他引個路,生人下去辦案恐怕驚着了賊人。”
他算了一下日期,祝纓上一封閑話家常的信比這一封隻早到了兩天,但是日期落款卻要提前四天,也就是說這封信是緊急送來的。
裴清道:“不錯,此案駭人聽聞,不能叫嫌犯跑了!我先調檔驗個筆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