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8頁)

  “哦!唉,你辦事總是那麼的讓人省心。不過我呀,還是先過來與你見個面才好呢。”

  祝纓道:“你才過來,先歇一歇?歇好了咱們辦個交割,其餘的事兒你再慢慢捋?忘了說了,恭喜恭喜。”

  哪知陳萌臉上沒有一點得意的樣子,反而說:“僥幸而已。”

  祝纓想早點走,但是要辦的事情還有不少,尤其來的是陳萌,更得跟他辦仔細了才行。陳萌這幾年縣令并沒有白做,賬也能看懂一些了,許多官面上的細節事務也都懂了。看到祝纓為他準備好了一本幹淨的賬,又留了一部分錢糧做周轉,陳萌感慨萬千。

  “我什麼也沒有做,這個位子你來幹才合适。”

  祝纓道:“這是什麼傻話?我哪能做得了這裡的知府呢?你也不是揀着便宜了,本來你做縣令就是令尊特意安排壓一壓你的。你如今才是回歸本位呢。”

  陳萌道:“要是以前,我也這麼想的。這兩年長了見識了,并不敢覺得就是自己如何高明、如何應該了。我以前自怨自艾,現在想想那又算得了什麼呢?丞相之子,出仕就是正六品,呵,可我手上的真本事又有多少呢?從九品都能糊弄我!本事不夠,所謂德不配位,受辱的就是自己。哎,不提了不提了。”

  随着交割的完成,陳萌越發覺得祝纓是個能幹的人。以前,他見識過的祝纓的“能幹”、“有情義”大多是一些與家長裡短相關的瑣碎細務。現在觸及政務陳萌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能幹”、“有情義”、“會做事”。怪不得鄭熹會對一個沒有任何根基的窮小子這麼看重,幾年間就視為心腹了。

  陳萌道:“能者無所不能。”

  “什麼?”

  “忙了這兩天,也不及拜會令尊令堂,他們這一路還好嗎?我想拜會一下。”

  “好呀。”祝纓說。以前這陳大公子隻是“不太讨厭”,現在倒是令人有點喜歡了。

  張仙姑和祝大雖然背後有時會說陳大公子傲氣、不太曉事兒、不太懂人情之類,冷靜下來又覺得“興許是咱不配人家對咱客氣”,也就都沒了脾氣。人家是丞相的兒子,看不起咱就看不起呗,人家配,咱不配。

  陳萌要宴請一家的時,兩人很是緊張了一回,張仙姑還要翻出她那身诰命的服色出來穿以顯隆重。

  花姐道:“幹娘,不用的。您就穿個家常衣服就行。”

  張仙姑道:“那不行,人家什麼身份?不能顯得咱們不懂禮數。”

  好說歹說才折衷了一下,都穿了身繡衣。張仙姑往頭上插了金簪,祝大往腰裡别了玉佩,老兩口鄭重其事地跟陳萌吃酒。

  陳萌以前是萬看不上這二人的,現在還給兩人敬酒,說:“以前也總往府上去,卻總沒能與二老一道吃個飯,現在想了,機會又不多了。”

  祝大道:“有機會,有機會的!以後,以後哈。”

  陳萌也不在意他不會說話。張仙姑在這會兒就學人家貴婦,裝個矜持,也不多說話了,陳萌敬酒她就喝。花姐也在一邊坐陪,她與陳萌二人并無矛盾,兩人互相一緻意,陳萌道:“路上照顧好自己。你要不介意,就還當我是表哥。”

  花姐也一飲而盡,起身對他一拜:“承蒙您許多的照顧,也占了您許多的關愛。您要不嫌棄,但凡有我能做的事情,也請不要見外。”

  “好。”

  祝纓道:“這下好了。大姐這些年對别人隻有些惆怅,倒是總記得大公子。”

  陳萌喝了點酒,說:“能别叫大公子了嗎?聽着有點兒嘲諷的味兒。以前聽也就聽了,現在就不太順耳。”

  祝纓笑道:“大郎,喝酒。”

  陳萌一口幹了,說:“你去的地方遠了些,好好幹,差不多的時候一定要回來啊!”

  張仙姑緊張地看着女兒,祝纓道:“這也得看政事堂和吏部的意思。”

  陳萌認真地許諾:“我會記着的。”

  “好。”

  張仙姑更緊張了,她不想女兒回京,女兒能一直做地方上的官長就好。自己當家做主,别人就難揭破她的身份。她忍不住說:“大、大郎啊,她這才到哪兒呢?回什麼京啊,就當個縣令挺好的。”

  放到以前,陳萌是要腹诽這鄉下婆子見識少的,現在卻耐心地跟張仙姑解釋:“不返京也要升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