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1頁)

  侯五跟張仙姑、祝大吹這一路上京的事兒才吹了一半,被叫過來時還意猶未盡,猛聽這一句問,道:“沒有啊!哪能幹那個事兒呢!咱這不是過得挺好的嗎?”

  侯五這輩子也沒過過什麼奢侈的生活,到祝家之後才算安定了下來。問他,他也隻會當面說:“挺好的。”

  祝纓道:“你背後說過什麼沒有?”

  侯五的臉綠綠的:“沒、沒什麼呀……并沒有說寒酸什麼的……”

  真的,就說家裡主人四口,仆人三口半,那半個是小吳,因為小吳還得當衙役。他還找補解釋了,衙門裡換了新家具,都是新的竹具呢!

  祝纓沉默了:“你休息去吧。”

  她得看看鄭熹的信裡都寫了什麼!

  …………

  鄭熹的信十分的平和,跟祝纓說,在外不容易,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她有自己的盤算,但是生活上是不太講究的,要注意身體,就算自己仗着年輕瞎折騰,還拖家帶口的呢。

  又讓她處理好她自己的事就行,京城這裡一切都很好。隻要祝纓把官做好,做出成績來就行,不要分神考慮什麼交際之類的事情。他鄭熹不像那些人,故吏門生外放了,不給他刮地皮就覺得是不尊重自己了。他知道祝纓是什麼樣子的。

  福祿縣離京三千裡,無論送什麼東西都太費力了,意思意思就行了。福祿縣離京城太遠了,這路上損耗都是一大筆,押送的人路上消耗又是一筆,索性就别浪費了。

  又說,京城裡的人際關系也不用祝纓想太多,有他在呢!如果祝纓有什麼需要周旋的,就寫信給他。京裡人那麼刁,祝纓能刮福祿縣幾層地皮送禮喂得飽?他在京裡随便就能打發了。

  等等。

  如此講理,讓人後背都發涼了。

  祝纓覺得此事不簡單,馬上拆了别人的信,将信都看完了,才隐約猜到了發生了什麼。

  王雲鶴的信裡叮囑她,不要仗着年輕就拼命的熬,她推行的糊名制之類,還是不要太激進,暫時也不要上書,就先試行着。又說把祝纓寫的風物雜記也轉交給劉松年了,劉松年還是很喜歡的,但是還在罵祝纓,問祝纓給劉松年的信裡都寫了什麼怎麼就讓劉松年滿地亂蹦蹦了。

  劉松年的信果不其然是在罵祝纓,罵她不識貨,自己寫的都是精品,現在抽幾篇給你看看!

  陳相竟也給她寫了信,說陳萌的一些經驗能夠對祝纓有啟發,他很高興。陳萌這貨到現在才開始懂事,他也很欣慰,希望祝纓和陳萌以後能多多聯系,兩人互相促進。兩人又都在做地方官,有什麼經驗也可以商量讨論嘛!

  最後,陳相輕描淡寫地提了一筆,他也跟鄭熹談過了,鄭熹現在情緒也很穩定,也不在東宮搞事了。所以陳相讓祝纓也穩穩地來,不要着急,年輕人最怕沖動,一沖動就會走彎路,反而會蹉跎歲月。蹉跎歲月還算好的,就怕起到反效果,把自己全家都搭進去一起玩完。讓祝纓也不要過于關注東宮,盯着東宮的人太多,不差她一個。

  祝纓失笑。

  她上回跟王雲鶴順筆提到了陳萌,可能這位公然誇獎陳萌的時候拿自己的話舉例子了。而給陳相的信裡,她也淺淺提了一筆鄭熹。鄭熹估計是為了這事。

  她猜得确實不錯!

  想将縣令做好是很不容易的,陳萌雖有不小的進步又借着丞相父親的便利做成了些實事,得到的考評也不錯。但是在政事堂衆人看來,是稱不上出類拔萃的。全國縣令幾百上千了,真正讓他們另眼相看的也不過十數人而已。

  王雲鶴是個通曉人情世故的人,祝纓的信到了手邊,回憶一下陳萌做事也确實稱得上“中上”。也就誇了陳萌“務實”,是個很好的親民官。

  陳相和王雲鶴前後腳收到的祝纓的信,看祝纓信裡提了一筆鄭熹。

  投桃報李,陳相就以老師的身份攔着鄭熹聊了一聊。

  彼時鄭熹到了東宮已有些時日了,東宮這個地方就如它的主人一樣,耀眼又尴尬。幹得太好了,離完蛋也就不遠了。幹得不好,又得被罵死,也可能完蛋。

  鄭熹一個老手到了東宮,竟也不免出些小纰漏,又受斥責。太子“不上進”,皇帝罵外甥,東宮宦官跋扈,皇帝罵外甥,東宮官員犯法,皇帝罵外甥。

  鄭熹根本不能像在大理寺那樣,将東宮官員都換成自己人!得虧是他,換個人當場就得回一句“犯法那個,不是陛下您欽點的人麼?”幸虧沒說這一句,說了,他舅舅怕就不止是罵,還得打他了。

  鄭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他從小到大都是受誇獎的。現在他就像一個知道兄弟們要奪嫡的太子一樣,雖然知道在東宮要謹慎,但也不能什麼都不幹,就隻好折騰折騰東宮。

  陳相的指導十分及時,他告訴鄭熹:“你今早那樣的公文啊,以後先送給施、王二人看,尤其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