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嗯?哦,我剛才又說什麼了?你這麼想也沒什麼不對。隻别在甘大面前說,他一家子雖是仆人,心地好,也看顧你們家。甘家也憑自己吃飯,不丢人。”
“是。”
“起來吧,回縣城好好種地。你瞧,你種地的本事就比當仆人更能幫到我。”
曹昌松了一口氣,磕了個頭爬了起來:“我也知道一頭覺得做仆人不好,一頭又吃仆人這口飯不好。就有時候忍不住。”
祝纓笑笑,正要說什麼,外面響起了腳步聲,是趙蘇的聲氣:“晚生趙蘇,前來拜見大人。”
曹昌看向祝纓,祝纓點點頭,曹昌去開了門,隻見趙蘇獨自站在外面,又是那個獨自進城獻上兩隻白雉的青年了。
曹昌閃開身,趙蘇鎮定地走了進來,祝纓道:“坐吧。”又轉頭問曹昌和小吳,“我是不是也說他什麼了?”
小吳還記着自己的二十闆子,急着表現,搶先說:“您說趙小郎有主見。”
祝纓看一看趙蘇,道:“嗯,那我沒說錯。”
趙蘇卻站起身來,對着祝纓當地一跪:“如蒙不棄晚生願拜為義父。”
第142章
義子
什麼樣的義父?
祝纓在心裡問。有的義父被敬奉終身,有的義父被用完就扔。
義子和義子也不一樣,有的義子像家生子,有的義子像親生兒子。
祝纓迅速地在心裡劃拉了一下自己和趙蘇的關系,不由懷疑這小子是不是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趙蘇頭一回出現在她的面前就是一派能人範兒地把兩隻白雉送到了她的面前,并且還拒絕了她的酬謝。
但是接下來他卻又表現得與福祿縣大部分的富家子弟沒有太大的區别,些許差異也可以用“混血”的原因來解釋。
猛一下要給她當義子?
倒不是能不能認義子,宦官都有人上趕着去當兒子呢,也有一認幾十上百号的。然而之前趙蘇也沒有特别的表示,祝纓也确認自己沒有暗示過什麼。如果說因為德行,她自己在福祿縣這一年幹的事兒确實收獲了不少好評,給人當爹?還差點火侯。
那這孩子不是傻就是别有胸懷。
祝纓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
趙蘇想得好好的,他并非臨時起意,而是觀察了祝纓很久了。縣裡來了新縣令,能遮頭上一片天的人不留意才怪了。哪怕是另一個汪縣令,他們也得把人糊弄好了,直到請到府城歇着。
祝纓留在了福祿縣沒走,倒把福祿縣走了個遍,趙蘇家也與其他人家一樣,晾着她。直到她動了雷廣、清了縣城,趙蘇才一種隐諱的看戲的心态送了兩隻白雉。
他是個混血,兩頭都沾點兒,又讀書,知道白雉的意思。“打地痞動豪強”與“獻祥瑞”兩件事情是很矛盾的,他想知道,縣令得到了白雉接下來要幹嘛。
然後就聽說逋租被免了。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情,直到祝纓說他“心裡有主意”趙蘇下定了決心——得認這個義父。
認義父這事兒不會太順利,他有預料。
他說:“我心裡很清楚。這裡的習俗,對一個人的敬服超過師長,心裡就想拜為義父。”
他不知道的是,祝纓這人悶在心裡的話比說出來的多,“心裡有主意”的下一句是“主意大得很,還在我面前裝”。她把縣裡打完了一輪,趙沣父子必然是知曉的,這樣趙蘇還過來送個白雉,還瞞着來曆沒說明白。祝纓在第二次巡視十三鄉,第二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然看出他并不如外表那樣的“老實”。
祝纓道:“我有什麼好敬服的,想幹的事兒還一樣都沒幹成呢!”
趙蘇仰着頭,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看着她,說:“等幹成了就輪不到我來拜了。我信您是必然能辦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