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8頁)

  花姐道:“我去看看去。”

  祝纓有些話不能跟父母講的卻會對花姐說,花姐也懂她,進來就問:“你是不是又想到什麼事情了?”

  祝纓道:“時間很緊。”

  “是,春耕是講天時的。”

  “不是那個。”

  “那是什麼?”

  “如果不是冤案,尋常犯人想回京是不容易的,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大赦。等着看吧,要麼太子生兒子,要麼太子坐了那個位子,都能大赦。前者還好,如果是後者,這變數就太大了!我得在那之前再做出點事來!”

  所以她很忙。

  花姐道:“識字碑也要刻了,春耕很順利,你去西鄉的時候我也出城看過了。”她當過家,能看出不少門道。福祿縣在祝纓的調理下,不止是春耕,連秩序也都好了許多。譬如她們老家朱家村,也是縣令不會輕易去管的,跟汪縣令之垂拱頗有相似之處。

  祝纓不一樣!

  花姐有點驕傲,說:“你比他們都強。”

  祝纓道:“那你呢?”

  朝廷不止對官員有約束,官員的家眷也是,他們本來就不許自己出面經商、做經紀、在所任之地随意置産業。祝纓能給花姐弄出藥鋪所需的三間門面,花姐卻不能自己出面經營。

  花姐道:“我跟廟裡的師傅說好了,逢初一、十五,我去那裡給人看病,算舍藥。”

  “明明……”

  “這樣就很好。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現在是沒功夫經營什麼醫館藥鋪的,”花姐說,“幹爹幹娘去年夏天出門就病了,眼看夏天又要到了,我在想怎麼給他們配些解暑的藥。要是有效,不止幹爹幹娘能從中得到好處,凡水土不服的都能受益呢。”

  祝纓道:“好!萬一卡在哪兒了跟我說,咱們一起想辦法。”

  “好。”花姐心中卻想,你這麼忙,現在可不能再麻煩你了。又憂愁,聖上春秋已高,真要出個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

  …………

  祝纓早就開始考慮這事兒了。

  第二天,她把龐家父子都帶上,一大早就去了采石場。采石場離縣城有點距離,半天才到。因春耕,采石場上許多人都不在。采石場原本有一大勞動力的來源——犯人,福祿縣很久沒有合适的流放犯可用了,所以這個時候就很冷清。

  整個福祿縣不大拿采石場當個大收益,一是費人,二是銷路不算好。附近鄰縣也有山,誰也不用跟這兒采買,人家自己開采就行了。石頭也不值錢。那等礦産富裕的地方,比如有金礦、鐵礦之類的地方,是抓壯丁也要抓足了數的。

  祝纓跟關丞對過賬,這采石場一年的收益對全縣有限。

  現在祝纓要用到它了。

  龐石匠看到了兒子之後,就時不時看兒子,小龐石匠低着頭,也不怎麼看他爹。到了采石場,祝纓對看采石場的礦吏道:“免禮,這兩個是石匠。”然後讓龐石匠去看石頭。

  父子倆看了一回,又嘀咕一回,都說這裡的石頭可以。祝纓又學了一點石材的知識,跟他們比劃了石碑的大小——石材越大,轉運的難度就越是翻着番兒的上去。如果隻是一人高、半人寬、尺厚的石材,一輛大車能拖走,難度就不大。

  祝纓就将這事兒派給這兩父子了,每天是縣衙裡出一個人帶這父子過來,礦吏接着了看他們幹活。采石場還剩零星幾個人,龐石匠父子也會采石,他們在打下石頭之前心裡就先有了個稿子,從某處到某處打眼,鑽洞,破開……

  在采石場便先将石碑弄出個大概的樣子來,裝上車,帶到縣城再細細地雕琢磨刻。

  小龐石匠花的是自己的積蓄,如今已見了底了,房錢都快付不起了。他爹在這兒幹活是聽縣衙的,縣衙隻管飯,但是祝纓給小龐石匠算了工錢。工價是照着福祿縣的标準來的,幹活的時候管飯,小龐石匠也不講價,算了算還了房錢之後還有點剩餘,他就安下心來幹。

  他在祝纓面前沉默寡言,比他爹的話還要少,全不似能被杜大姐套出許多話的樣子。他和龐石匠父子倆一起動手,先把粗糙的石材打磨成碑身,這個步驟比采石、刻碑加起來都耗時!

  祝纓背着手看他們忙碌,就說了一句:“不必那麼仔細,刻字那面平整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