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見從他這裡問不出話來,心道:這一次本來也是為了再試探一回的。表哥到底是在山下長大的……
她不知道趙蘇的心裡很明白,兩邊都要從他這裡套取些對方的情報,祝纓還讓他寫下來,他本就這個尴尬的身份,早習慣了。隻是雙方做法有差異,祝纓能給他的好處更多,讓他寫的時候也有點為奇霞族“正名”的意思,多少有些誠意在内。表妹的話裡就沒這層意思,一味隻問義父情況,并不提還能給些許好處。
雖然他知道,義父如果能夠有個“安撫獠人”的政績,對仕途是很有利的。可人家做得好看,且不似作僞。
他更欣賞祝纓的做法。
蘇媛笑道:“好吧,你說的對,我先與他交易就能看看人品啦。上回有姑父和你做中人,這回可是我自己來了。你說的名帖要怎麼寫?”
…………
祝纓第二天收到了蘇媛的名帖,是趙蘇代寫的字,帖子卻是蘇媛派人來投的。
來人投帖,詢問什麼時候能夠見祝纓,蘇媛想與她面談交易的細節。
祝纓派人跟着去驿館回話:“隻要蘇娘子準備好了這兩天都可以,詳情面談。”
那邊蘇媛當天下午就到了縣衙,此時趙蘇正在縣學裡上課,二人中間并不用翻譯。祝纓這邊有關丞、莫主簿等人相陪,蘇媛則帶着自己的随從。
此時,她才向祝纓介紹了她的随從,侍女們不提,她指着一個中年男子介紹:“這位是我阿爸信任的……嗯,幫手?”
祝纓好心地糾正:“輔佐?”
蘇媛道:“對。他的名字用你們的話說,是樹的意思。”
男子并不很魁梧,卻顯出一種别樣的精明,也穿着帶着繡紋的奇霞族的衣裳,也會說一點福祿的方言。他用方言向祝纓問好,關丞等人聽了一陣輕松。他們很怕什麼都聽不懂。
祝纓道:“既然能聽得懂,可就太好啦。請坐。”
賓主坐定,由關丞先代祝纓說:“不知娘子此來,有何指教?”
那邊是那位樹老兄代蘇媛說:“縣令與我們洞主答應了交易的事兒。”
他兩人先開了個場,蘇媛道:“早就有話,那咱們就說說怎麼交易?”
祝纓道:“這裡有幾條,要同蘇娘子講清。蘇娘子說的能做主,也是要報給令尊的,我這裡談下的,也必須報給朝廷。是不是?蘇娘子之前如果試着交易過就應該知道,無論是鹽鐵還是米,朝廷都不會準許随便交易。”
蘇媛道:“不錯。”
祝纓道:“要報朝廷,我就得向朝廷說明你族的情狀,你族姓名,來曆過往、人口,你父姓名。人口你給我個約數,不要虛報。你一旦虛報得太多,這件事情就不歸我管了,你就要重頭再來與府裡、州裡打交道了。他們好不好相處你比我清楚。”
蘇媛認真地聽着,皺眉道:“什麼都要告訴你?”
祝纓道:“也不必,知道得太多了會把人吓跑的。”
蘇媛笑了與“樹兄”對望一眼,對祝纓說:“好。”
祝纓道:“你們的事兒我也不太清楚,你寫,我報。快馬進京,半月可回。”
蘇媛道:“你能交易多少?”
“你要多少?價怎麼算?”
蘇媛道:“隻要是山貨,都行。也有牛馬、也有木材、也有茶、你們也常有人進山采藥,你可說,我看有沒有。我就要鹽、鐵、米。”
祝纓招來了祁泰,那蘇媛就叫上了樹兄,兩人開始讨價還價,祁泰是個不會交際的人,就會死咬着底價,氣得樹兄用奇霞話開始罵,祁泰又聽不懂。祝纓聽得心裡暗樂。
最終談下來,蘇媛那裡的情況就讓趙蘇寫個片子,祝纓這裡将兩邊談妥的情況往政事堂報一下,然後兩邊交易。福祿縣自己也不産鐵礦也不産鹽,祝纓也是從中轉手的,所以得得到批準。
本次是一次性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