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9頁)

  舞拜畢,皇帝道:“劉卿,快起來,有事問你。”

  此時王雲鶴等人奏完事都跑了,隻有一個劉松年摸不着頭腦,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問:“不知何事勞陛下垂詢?”

  皇帝就問:“祝纓怎麼得罪你了?”

  劉松年跳了起來:“必是王雲鶴又說什麼了!”

  皇帝笑問:“究竟何事?”

  自己幹的好事,劉松年也不怕說,但仍然先要說幾句:“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被皇帝再一催問,才氣呼呼地說:“又被這小子騙了!”将識字碑的事說了,又說了自己明明叮咛了不許說是自己寫的,偏偏要再寫一篇文章來氣自己。

  皇帝問道:“什麼識字碑篇?”

  劉松年就将自己的底稿給皇帝看:“随手寫的,勉強看吧。您看着,我找王雲鶴算賬去!”

  皇帝道:“且慢!”

  皇帝上了年紀,有點愛聽好消息、愛熱鬧一點,腦子還沒糊塗,第一篇滿滿的歌頌他,這讓他對劉松年更加滿意。接下來的數篇都是很淺顯的内容,但是常識也都有了,還押韻。皇帝說:“你下了不少功夫啊。不過這……是不是雜了點兒?還數數?又有刑律?使民争訟,不是好事。”

  劉松年道:“小子寫信,有點可憐。他蹲路邊看個農夫賣橘子,連數都數不好。就添了這一篇。又鄉民蒙昧,使知朝廷法度。”

  皇帝有問題,劉松年順口就給解釋了。皇帝道:“你們都很用心。那篇文字呢?”

  劉松年很詫異,皇帝對一個縣令不能這麼關心吧?還是拿了來,皇帝看祝纓寫的文字确實不夠華美,但卻輕松诙諧,顯得與劉松年很熟。他問道:“你什麼時候與這他這麼熟稔了?”

  劉松年道:“何曾熟了?不過見慣了假模假式想在我面前裝個文人樣子求一紙好評的人罷了。他不跟我裝,我跟他說話也不用端着。”

  皇帝道:“不是因為他能挨你的罵?”

  劉松年不動聲色,抱着自己的拓片走了,皇帝在背後說:“小氣!”

  劉松年頭也不回,留給皇帝一個潇灑的背影,一騎絕塵去找王雲鶴。

  …………——

  祝纓不知道京城裡還有這麼一場,她并不想讓識字碑的事情這麼早就被拿出來顯擺。現在有阿蘇家這一件事就很不錯了,識字碑的事兒她甯願慢慢的傳到京城,至少等福祿縣的百姓能學會唱了這些歌再說。

  京城批複沒到。交易不好擅自進行,她現在正忙着另一件事——送本縣願意去府學一試的人到府城去。

  從福祿縣城到南府府城距離不算太遠,就算坐車,跑快點也就在中途宿一夜。如果是騎馬,祝纓的水平就是當天能到。但是福祿縣大多數人一輩子也沒去過府城,祝纓又有其他的打算,決定親自帶他們去府城,同時由縣衙給準備幾輛馬車,免得貧寒學子如甄琦還得靠兩條腿走着去。

  此時,京城的批複還沒下來,她就請蘇媛先在驿館裡住下,讓花姐陪蘇媛在縣城裡逛逛。自己姐姐陪着洞主女兒逛街,不算怠慢。

  她先讓小吳去萬鐵匠處取東西,小吳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仍然是去了。萬鐵匠見小吳要東西,便問:“也不知道大人要打這個做甚,都在這裡了。”将一個破布包的一些叮當的東西遞給了小吳。

  小吳接了,拿到了縣衙,祝纓又不在。

  祝纓是去縣學看名單去了,博士和助教最後攢出了一份想去府學一試的名單,表情十分陳痛。祝纓打開一看,隻見上面第一個就是甄琦。

  甄琦是縣學所有學生裡最用功的,當然資質也可以,總拿頭名。到府學應該能選上,下一步就不好說了。除了他,縣學裡還有幾個人,平時成績也還不錯,放到府城估計懸。此外,又有不在縣學的書生,也想報名試一試府學,祝纓也都把他們給帶上。

  她拿了名單,說:“既然要試,都要用心,收拾好行李明天咱們就出發。車馬費不用你們操心,無論考得如何,我都把他捎回來。”學生們都笑了,有些人無所謂,甄琦顯得格外緊張。

  祝纓前腳走,他後腳出了縣學說是回家收拾衣裳。

  才出縣學大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問:“大人,許咱們去府學麼?”

  完了!甄琦心中一緊!這是他娘!上一回要轉科的時候,他是有些意動的,無他,家貧。以自己的資質,與人争進士很難,但如果轉個其他的科,出頭會更容易些。他也想過,縣令大人敢讓他們轉科,或許會有些安排。縣令大人自己就是個明法科,恐怕是有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