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洞主好奇地問:“這是幹什麼的?”
趙蘇低聲說:“義父的令,誰打老婆,他就打誰,二十大闆。”
阿蘇洞主道:“他這麼幹沒人管嗎?”
趙蘇道:“大家都聽他的。博士說,男子毆妻有傷風化,有違教化,是不義之舉。”
阿蘇洞主不肯信,叫趙蘇給他再問兩個圍觀的人。圍觀的正在看熱鬧,被趙蘇一問,道:“趙小郎?你不明白?!怎麼問起這個來了?縣令大人隻是随便打打打老婆的男人,又不是搶他們的老婆,搶人老婆的縣令都有。這才到哪裡?且打老婆也容易出事兒,前回一個老婆被打急了,把男人剁成肉醬了都。”
路過一人說:“打就打了。他能叫全縣吃飽飯不是?去年一冬,各家冬天每天能多吃到一碗米。男人在家打老婆也不像個話,大人哭孩子叫鄰居聽了也鬧心。縣令大人是官,随便打。”
阿蘇洞主聽了趙蘇的翻譯,笑道:“你們那個什麼‘博士’不懂,這兩個人說的才是真的。”
趙蘇道:“博士說的也是心裡話。”
阿蘇洞主仍然堅持自己的見解。
舅甥倆離鐵匠鋪已很近了,到了鐵匠鋪,萬鐵匠還在這裡幹活,與本地鐵匠也在議論剛才的事兒。萬鐵匠道:“倒新鮮,别處不見的。”
鐵匠道:“你做完活計就回那邊,不得閑逛不得見。前些天打了好多,這幾天才少了點的。”
萬鐵匠道:“我那住處他們說快弄好了,我搬去之後就不用住牢裡了,以後也能走動走動了。就能看新鮮了。哎,大人這麼弄沒人說什麼?”
鐵匠道:“說什麼?大人做事一定有道理的!自打祝大人來了,咱們的日子就一天好過一天了,連财主們都不敢欺負人了。”
萬鐵匠咧嘴一笑:“那跟咱們王相公有點兒像!”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搓手,開始幹活!
本地百姓不喜歡被流放過來的犯人。憑經驗,被冤枉的當然是有不少,但是能活到這裡來的都得有點讨人厭的精神頭才能撐過三千裡。聽萬鐵匠提到“王相公”,鐵匠想:你還知道好歹呢?
看萬鐵匠也順眼了一點。
兩人說着話,阿蘇洞主就過來了。他眼睛很毒,拿起幾個東西來問價,揀的都是萬鐵匠的手藝。鐵匠警惕地對趙蘇道:“是你?你是知道規矩的,我這裡東西不能随便賣的呢!”
阿蘇洞主看着他的表情,哈哈一笑,帶着趙蘇走了。
…………
第二日,祝纓鄭重下了個帖子,請阿蘇洞主到縣衙一叙,她在縣衙設了宴。
時間定在晚上,阿蘇洞主卻在早上就親自到了縣衙。彼時祝纓才吩咐完了一天的公務,讓大家抓緊着幹,今天早些落衙,也好準備晚宴。
話音剛落,侯五親自跑過來說:“大人,那個洞主來了!”
祝纓道:“快請。”
一面站在了廊下親自迎接。
阿蘇洞主看起來又瘦了一點,不過精神還好,這天沒下雨,他的步子也顯得輕快了一些。
祝纓拱手道:“洞主此來,榮幸之至。”
然後才與他轉了奇霞語交談。洞主仗着沒幾個聽得懂他的話,也就豪爽地與祝纓談話:“小妹回家說縣令很公道,比見過的官兒都好。我就親自來了。”
“太誇獎我了。請。本來想洞主走了這麼遠的路,先歇一下,晚上好好喝酒說話的。”
“你又不能喝,”洞主取笑一聲,“我可不敢讓你說破我的心事。哎,縣令看我有什麼心事?”
祝纓道:“洞主會自己說的。”
說話間到了小花廳,兩人坐下,上了茶,洞主喝了一口,說:“比我的茶味道好,可我的茶種得不比别人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