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洞主臉色大變!
他不能說人老成精也是閱曆豐富,“一喝酒就揭短”這種事兒世上肯定有,不過當這種反應出現在要談條件的人身上的時候,他心底是懷疑的。此時此刻,這醉酒的反應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祝纓說的話,那是真的在“揭短”。
祝纓還說“二表哥”:“你們不懂你們的父親。”
侯五臉也變了,忙對阿蘇洞主道:“洞主,大人醉了。”要把祝纓拉去休息,阿蘇洞主的内心很矛盾,既想再灌兩碗酒看看祝纓還能說出什麼來,又擔心這樣不禮貌會将事情談崩,便說:“是我沒留神。”讓趙蘇趕緊侍奉義父去休息。
祝纓被侯五扶起,她看到了阿蘇洞主說:“你身體不太好了,上次的傷應該還沒完全好吧?你肯下山找我,是在為你的兒女操心了。”
侯五擔心了個半死,如今他們孤身在此猛戳主人家的痛處也不太好。
阿蘇洞主卻露出了少有的坦誠,他說:“你說的都對。”
“那是,我可不騙人。”
侯五再也不敢耽擱了,道聲“得罪”,硬把祝纓帶回了客房,随後,越蘇也跟着匆匆進了客房,留下主人家面面相觑。
洞主夫人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阿蘇洞主道:“撒酒瘋了。”
…………
祝纓這酒瘋還撒到了客房裡,進了客房就隻有她自己的人了。侯五見她一擡眼看到了自己,不由一個激靈,隻聽祝纓說:“侯五,你現在背後也不說我的壞話了。”
侯五苦着臉:“是,小人改了毛病了。”
“你沒有,你還在背後說他們的不好,我都聽到了。”
侯五郁悶得要死,嘟囔了一聲,不敢接話。
趙蘇見狀往一旁一閃,甭管這酒醉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想讓祝纓現在看到他。
祝纓接過毛巾擦了把臉,往盆裡一擲卻又看向了他。趙蘇心裡咯噔一聲,卻聽祝纓說:“别扭得要死,還以為自己是個心裡清楚的人。你知道原稿是劉松年的手筆,偷偷照着識字碑練字。私下找趙振,把府學的卷子還自己做了一遍。”
曹昌聽到了聲音走了過去,先說一句:“怎麼讓大人喝酒了?”又趕緊拉出了趙蘇,接着便和侯五合力将祝纓送到了内室,把她扶上了床。祝纓将鞋子一蹬,扯起被子一蓋,不理他們了。三人如得了赦一般跑了出來。
曹昌大大地出了一口氣,道:“還好我跑得快,沒被看到。”
侯五使了眼色:走!
三人悄悄地跑了,都不說剛剛聽到的别人的秘密。
他們剛走,祝纓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慢條厮理給自己倒了碗茶,小聲嘀咕:“虧了,沒吃多少東西。”
重新洗了臉,坐在床上回想這幾日的所見所聞。
以山寨的規模想湊出三千兵是能夠的,但是,一個這樣的山寨是不可能日常維持得了三千兵的。不過一路宿過兩個小寨,期間也隐約看到路邊山上還有别的小寨,如果都是阿蘇家的部下的話,統統加起來湊個上萬兵也是能夠的。
祝纓估算着阿蘇家的規模。不小,但也不特别的龐大。部族不大才好呢,太大了,誰是主、誰是客?這個規模對她來說剛剛好,地盤、人口仿佛比她手裡的多一點,但是她還是占優的。譬如福祿縣,地盤比萬年縣大得多,各方面卻都是比不過萬年縣的。阿蘇家也是一樣的意思。
阿蘇洞主這幾個兒子可真是夠叫人發愁的。雖然不知道利基家是個什麼樣,也不知道索甯家又是什麼水平,但是隻要有一個人與阿蘇洞主能力相仿,對付阿蘇洞主這些兒子就綽綽有餘,到時候阿蘇家就得吃大虧了。怪不得阿蘇洞主對自己是這樣的态度。
兩部今天的争鬥她也看到了,她不大懂兵事,不過京城禁軍不少,金良又是行伍出身,她多少看到了一些、聽到了一些。就今天這一場來看,兩邊都不能說是“兵”,比“群毆”好上那麼一點,稍強于民間械鬥。
她準備明天一早就在寨子裡、四下的山裡再轉一轉,看一看這裡的農桑漁獵。
才要睡下,卻又聽到腳步聲起,祝纓微微皺眉,腳步聲她聽得耳熟——蘇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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