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了幾句就不用争了——政事堂派了人來,讓祝纓先過去回話。
冷雲不敢去政事堂,他還挺怕王雲鶴的。其實,在王雲鶴眼裡他算是纨绔裡最不纨绔的那一種了,也不歧視他,也不鄙視他,可冷雲見着了王雲鶴就覺得自己是個不上進的廢物,他怕他。
讪讪地給祝纓一個眼色,冷雲退到了一邊,說:“咳咳!那你去跟相公們老實說話。”
祝纓道:“是。”然後一手一個,将兩個大袋子提了起來。
孫一丹問道:“敢問祝大人,這是什麼?”
祝纓道:“回話時要用的。”
李校尉忙說:“哪用你自己提呢?來兩個人,這麼沒有眼力見兒呢?過來!”
兩個禁軍應聲而出,一人一個,扛着口袋跟着一行人往政事堂走去。邊扛邊嘀咕,怎麼跟扛了半口袋麥子似的?
…………
政事堂裡,王雲鶴與施鲲已經從皇帝那裡回來了,二人還未正式開始一天的公務就聽到了外面的笑聲。
施鲲一皺眉,道:“不成體統!”
王雲鶴道:“去個人問問,怎麼回事兒。”他調祝纓進京解釋之後是記得此事,但也知道祝纓回來就能應付這事兒,不必他緊盯着。等公事完了,他再召祝纓來聊一聊,讓人看到回護之意也就行了。
自從前年派了一群人出京任地方之後,各人的長短優劣也都能看到了。王雲鶴不帶一點情緒地隻看各人的政績,也得說祝纓是其中幹得最好的。值得他額外給一份“單聊”,讓大家看一看,别瞎踩人。
一會兒,孫一丹就過來回話了,施鲲道:“這小子,做事穩重、為人淘氣。得好好說說。”
王雲鶴瞬間改了主意,道:“叫他過來回話。”
孫一丹就去找人了。
祝纓身後跟着倆背袋子的禁軍,大搖大擺到了政事堂。孫一丹道:“祝大人,請在外面稍候,小人進去禀報。”
祝纓道:“有勞。”她環顧四周,見不少書吏躲在柱子後面看她,她一笑,跟禁軍說話:“有點兒沉吧?放下來吧,辛苦了。待會兒你們找李校尉要辛苦錢,對他說,等我回去了跟他算賬。”
兩個禁軍都笑道:“不愧是小祝大人。我們先在這裡等一下,小祝大人去回話,要用這口袋,一會兒不得人拿過去麼?”
祝纓道:“行。”
王、施二人日理萬機,孫一丹去領祝纓的功夫,他二人壓根就沒閑着,正辦着手上的事兒。孫一丹等了一刻,等到二人将東宮長子相關之事議完,才進去禀報了。
施鲲道:“帶他進來。”
祝纓正正衣冠,将口袋托付給禁軍,舉步踏入了政事堂。
政事堂中間一間正堂,兩邊是丞相們的桌案。祝纓被孫一丹引入左邊一間,施、王二人都在,正對坐在一張榻上喝茶中場休息。
祝纓見過了禮,二人将她一打量,果然是光光的下巴,不過臉色略蒼白,又瘦了一點,像是認真做事累的。施鲲又不提她的須了,問:“路上還好?”
祝纓道:“遇着幾場雨,耽擱了幾天。”
王雲鶴問:“知道叫你來什麼事的嗎?”
祝纓道:“是!”伸手就從袖子裡往外掏。她早準備好了!
先拿一份當年從大理寺離職時的交割文書,這份文書足有六頁,上面明列了交割時她交出去的東西,最後是左丞接收簽的字,證人胡琏畫的押。
王雲鶴道:“不錯,是很仔細了。”順手将文書給施鲲看,施鲲看了一眼,見上面列得清楚明白,除了一頁的産業,還有她交出去的文案有多少卷之類都列了出來。施鲲看得一陣舒心,道:“可以。蘇匡的案子,你怎麼看?”
祝纓又從袖子裡再掏出一份單子,上面略薄一點,隻有四頁。王雲鶴問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