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鄭熹嘲笑了一聲,“不用管他,他已過去有幾年了,也該調走了。”
祝纓趁機說:“我上了個奏本請求再任一任,已經批下來了。”
鄭熹挑眉看向她,祝纓道:“您又不讓先來見,又讓金大告訴我段嬰回來了。我就隻好随機應變了。他愛回就回,我不回。”
鄭熹笑不可遏:“你可真是姓段的克星了。”
收了笑,鄭熹道:“很好。該拜訪的人都拜訪一下,大大方方的,你是朝廷官員,有自己的交際,不要避諱。欲蓋彌彰就沒意思了。”
“是。”
祝纓又提出要感謝鄭侯給弄了佩刀,還問拜訪嶽桓道謝的時候需要注意什麼。她沒好提要感謝一下鄭熹的妻子,“求見夫人”多少有點不太妥當。
鄭熹道:“該怎麼見就怎麼見。”
祝纓見他已冷靜了下來,心裡松了一口氣,心道:京城現在果然是個風起雲湧的地方,走!趕緊走!
兩人又閑聊了兩句,祝纓就起身告辭了:“不敢犯宵禁,明天還得去回話。”
鄭熹問道:“回什麼話?”
祝纓道:“讨點麥種回去種,之前都是我自己弄的,不多。現在要推廣,朝廷不能不給我本錢。”
鄭熹失笑:“去吧,好好幹!”
…………
祝纓從鄭府裡出來,心裡有點感慨。想她初見鄭熹時,此人是何等的少年得意,又是何等的沉着穩重。
升鬥小民為争一文一分起早貪黑,小官小吏為升一階營營苟苟,王侯将相卷入天家争鬥照樣坐立難安。大浪之前,王侯将相也不過如此。實在沒必要為這些人的“高貴氣度”心折,穩得住不過是因為“輸得起”,等到代價太大輸不起的時候,照樣是難沉不住氣的。
隻是這種心情眼下卻無人訴說。
突然之間,她很想花姐,很想父母。
曹昌已在門口等着了,見狀忙牽了馬過來:“大人。”
祝纓道:“走,咱們回家。”
回到家裡,她又在心裡将事情過了一遍,蘇匡是徹底不用管了,左丞也不用她多管。她管好自己就行了。
于是,她又打開一疊空白的紙,慢慢地寫了起來。
她還是到了點兒就睡,第二天照樣起床。這一天她還得到皇城裡去,不過不用有人接送了,兩件官司與她有關的部分已經結了,她也拿到了臨時的門籍,隻要自己掐着點兒去政事堂裡跟王雲鶴報到就行。
王雲鶴得上早朝,她就算着差不多了的時候再往皇城去。在皇城門口又遇到再次輪值的李校尉,跟他約了過幾天一起吃個便飯。
她将這次回京需要的應酬分為幾類,需要親自登門的、可以派人送帖子送禮的、聚在一起吃個飯的,各有不同。李校尉在“舊熟人吃飯”一類裡。
李校尉痛快地答了。
她自己一個人進皇城,自己走到了政事堂,看樣子王雲鶴和施鲲都還沒回來。她擡頭看看天,覺得時辰應該差不多了。藍良志抱着一疊奏本從她身邊經過,道:“祝大人?怎麼站在這裡了?來來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将祝纓帶到他們的值房裡坐着,将值房的門打開:“喏,隻要相公回來,咱們從這兒就能看到,你隻管坐着。”
祝纓笑道:“多謝。”
藍良志抱着那疊奏本往上面送去做準備了,祝纓随後也從值房裡出來了。在屋檐下站不一會兒,就有人跑過來說:“相公們回來了!”
祝纓順勢走到一邊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