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鶴排在劉松年之後,見面後對她說的是些鼓勵的話,祝纓并不向他告魯刺史的狀。王雲鶴留給她的時間并不多,告訴她:“陛下已準奏了,正在選種、派人,準備好了就會告知你。”
祝纓向他道了謝,沒有王雲鶴關注這事兒辦不了這麼順利,且将她召回來這一趟本身就幫了她一個大忙了。
王雲鶴道:“年輕人當勉力前行。”
“是。”
祝纓做事實在是不需要人操心,王雲鶴道:“既請旨連任就要幹好,蒼天不負苦心人。”
“是。”
王雲鶴之外,她又陸續拜訪了一些官員。繼面與溫嶽、鄭奕等人聚會,再拜訪一下金大娘子、溫母等人代張仙姑和花姐問好,又宴請昔日同會僚、禁軍中的熟人。也沒忘往老馬的茶鋪裡再坐一坐。
臨行前,她帶了一簍銅錢到了慈惠寺裡,先給了尼師二十貫:“大姐在的時候常過來舍藥的,現在也還常惦記着。”
尼師宣了一聲佛号,也托她帶着藥給花姐和張仙姑:“這些藥材南方不易買到好的。”
祝纓也接了。
她又給了借住在這裡的付小娘子兩貫錢補貼,付小娘子的孩子還是病恹恹的,能走能說能動,比同齡人還是失了幾分活潑。大理寺的補貼如今減了,她就順手給兩貫。
付小娘子有心不收,又挂念兒子,隻得含羞收下了。收了錢之後,付小娘子忍不住又向她說了一件事兒:“小周好像遇到了難事兒。”
祝纓道:“我正要問呢,那天吃酒的時候,她臉色就不太好。我還道她與哪個怄鬧别扭了。”
“她的脾氣大家後來也都知道了,人不壞,脾氣壞,倒沒壞心。要說怄氣,也得跟她家裡。大人隻管想想她的年紀,怕是。生得又好看,能寫能算,還有份差饷,有的是人求。她爹娘又是那樣的,恐怕……”
祝纓道:“知道了。”
“大人,不是小人愛好播弄口舌,姑娘家要在這件事情上栽了,下半輩子就毀了。我們這樣的人,能自己糊口全賴大人一念之仁。唉,再遇上旁的事兒就真的無法了。隻好看誰好心就求一求了。她好強,不好意思說,我們看出來了,不能裝不懂。”
祝纓點點頭,給慈惠庵又添了點香火錢,慢慢踱回家,曹昌牽着馬跟在後面。
到了家裡的巷口,就看到曹母站在小門那裡往外張望,一看到他們來,曹母迎上來低聲道:“大人,家裡來了個姑娘,問她是誰,她說是大理寺的人,姓周。”
祝纓道:“知道了。”
她仍從前門進,曹父也開前門迎,周娓就坐在門房裡的一條長凳上等着她回來。
祝纓道:“今天不當值?進來說。”将她帶到書房。
一進書房,周娓見四下無人,就跪了下來:“大人,姓遲的要打探牢裡的事兒!這回是認真的了!”
第164章
回家
周娓原本的“主家”祝纓是有印象的,能拿一包鹽來當毒藥試探放良出去的仆人是不是還“忠心聽話”,也是個人才了。
祝纓道:“他想幹什麼?”
周娓深吸了一口氣,有點怔忡的樣子。祝纓道:“那你就從頭說。”
周娓想了一下,仰着臉說:“遲家很久沒問我話了,直到窦大人到了大理寺之後沒多久,有一天,我爹回來了。”
她說“我爹”的時候說得又快又急,仿佛不願提及似的。周娓這個爹,在祝纓的印象裡好像從來沒給閨女帶過什麼好消息。祝纓很耐心地等周娓說下文。
周娓低聲道:“遲家女婿犯了案子,落到了窦大人的手裡,那男人現在關在了大理寺的大獄裡。”
祝纓點點頭,窦朋新官上任,内、外都得抓,對内是抓權,對外就是審案,二者相輔相成。内,蘇匡是他的蠹蟲,外,誰倒黴正好在這個時候撞他手裡就是誰了。不過有人借着蘇匡的案子想搞大一點,才有了後面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