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兩人一面走一面說,祝纓說一句,趙蘇記一句,末了,祝纓說:“案子結了你跟我縣城,我再給你準備些東西。”
“義父。”
“去吧。”
…………
趙蘇将祝纓送回客房,自己去尋趙沣,說了剛才的事兒。趙沣一顆心放回了肚裡,道:“不愧是大人!”差點沒心再管案子的事兒,琢磨怎麼給兒子打點行裝了。錢是要的,禦寒的衣物當然也要,還有仆人,一定得是忠仆!
這邊父子倆忙忙碌碌,那邊阿蘇洞主父女也沒閑着。
阿蘇洞主對“寫下來”并不熱衷,蘇媛一聽說“寫法典”不由自由想起來祝纓讓她寫“史詩”的事了。
她說:“阿爸,我這就去寫!”
阿蘇洞主道:“你要寫什麼?”
蘇媛也有說辭:“咱們沒有文字,當然也沒有法典。如今遇到了案子,沒個本子給他們朝廷這事兒就不能了結。要寫本子,就得有東西寫。阿叔讓我來寫是給咱們機會呢,趕在索甯家前面,咱們搶着個先!”
她遊說父親說:“咱們之前,沒人在朝廷裡細說咱們的事兒,現在咱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咱們寫什麼奇霞就是什麼樣子的。我寫,寫好了念給阿爸聽,再請阿叔來商量一下哪樣說更好聽。”
阿蘇洞主道:“咱們雖有求于他們,也不能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所以咱們才要搶先說呀!比如阿渾叔叔,咱們就說,以咱們的法,殺奴隸就行了,阿渾叔叔沒殺人,那個朝廷也不能算他是犯人!您說呢?以後相處得多了,免不了有些殺傷的事,阿叔說的對,得先有個準星。萬一以後哪一回鬧得太大,就怕他們真的派了兵來。”
上一回雖然是朝廷官員騙了人家頭領來燒死,朝廷還是派兵圍剿了的,打到“獠人”也打不動了,才互相老實了。否則以阿蘇洞主等人的脾氣,也不可能就嫁了妹妹給趙沣這樣一下山下的地主,一、二十年也沒什麼騷擾過山下。
一朝翻臉,确實打不過整個朝廷當後方的官軍。
阿蘇洞主道:“這倒也是。”
蘇媛道:“阿叔自然不會一心隻為咱們,他也有他自己的官兒要做,他人也确實很好,是會想着别人的人。我這幾個月在縣城住着、看着,他不止對咱們,對他們的人也很好。縣裡那個地主,嗤,也都不是好弄的人。阿叔看見了,也不很計較。他不是個狠毒絕情的人,也不弄奸計。”
阿蘇洞主緩緩地道:“也好。”
蘇媛道:“那我就去寫了。現在這個呢?”
阿蘇洞主歎了口氣,道:“明天我同他商議吧。”
“哎!”
蘇媛去現編個《法典》去了,她也不知道怎麼編,寫得長長短短的,心道:要學成本事、辦成事就不能怕丢臉,我先寫着,有不懂的再請教阿叔就是了。
阿蘇洞主站在窗前望天,思忖了很久、很久,久到天突然下起了雨。
父女倆并不知道,祝纓此時還沒睡,她又去詢問了一回傷者,詢問了他們的口供。那位活下來的大商人稱,聽到馬蹄聲他還以為來了什麼貴客,親自出了鋪子看,就看到了三人三騎。
其他的傷者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砍傷了的,也沒看清人,也有看清了是某一個人砍的他。
祝纓将所有的情報彙總,得到了一個不算太糟糕的真相——洞主的堂弟沒有親自動手。隻能說這位投了個好胎,殺人都不用自己動手,他甚至不用償命。
…………
次日一早,阿蘇洞主和祝纓都起得很早,蘇媛的《法典》根本來不及編完,草草寫了一點,又覺得不滿意,寫寫改改删删,最後竟隻留下一條“主人殺人不犯法”,蘇媛自己看着這一條都覺得太顯眼了,又把這一頁紙團一團給扔了。
父女倆兩手空空來見祝纓。
祝纓預備再問幾個目擊者,見狀就吩咐高閃等人去問話、記錄,自己則與阿蘇洞主協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