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說過,”小江道,“趕明兒再遇上案子,你靠我緊一點兒,我往前站站,你也跟着那些衙役們一起聽聽,我瞧着大人的意思,是想開導他們的,他不藏私,你跟着偷聽一點兒。能聽出點兒門道來了,再說。聽不出來了就死心,給我打下手。”
“我兩樣都學!”
“你先把字兒認全吧!”小江說。
…………
祝纓好好睡了一晚,神清氣爽,第二天一早又精神十足地爬了起來。随行的人裡也有睡得好的,比如趙蘇,也有睡得不好的,比如小江。
祝纓一起身,所有人都集合了起來。
王翁又仔細招待了這些人,早飯也有肉食。丁校尉一通猛吃,吃完一抹嘴,嫌顧同和趙蘇吃得慢,再看祝纓,人家已經漱完了口、擦完了嘴了。
竟然比自己吃得還快!丁校尉有點不服氣。
祝纓等大家都吃完了,将沒有驢馬代步的人都留在了王翁家,自己與騎馬的人前去搜拿人犯。小江答允了小黑丫頭要幫她偷師,見此情況伸手攔了一下小黑丫頭,道:“現在不是時候。”
祝纓卻回過頭來,問:“你們兩個能騎馬麼?”
考慮到婁七這人剛才犯的案子,他不止殺人可能還會侮辱婦女,祝纓打算帶上小江。萬一有意外,詢問的時候小江更頂用一些。
小江道:“行的!”
小黑丫頭幫腔:“趕車都會的,騎馬當然也不在話下。”
王翁給他們配了兩個向導,又尋了匹馬給小江,小江和小黑丫頭兩人共剩一騎,一同随着祝纓追蹤。
王翁之前故意隐瞞了一點線索,現在讓向導陪同祝纓等去搜尋,倒省了祝纓一些事情。祝纓時不時地下馬看一看,這婁七從王宅逃走時是步行,但是他又不大走尋常路。一般人逃跑,無論是大路小路都要走個路。他有時候偏偏會走個田埂之類。
收割水稻的時候,狹窄的田埂無數人踩過,甚至會将一部分田埂踩塌掉。蹤迹難尋。
祝纓隻好擴大了範圍搜一搜,看到足迹再走。
漸漸搜到了下一個村子,這個村子沒有王翁這樣的大戶,裡正與普通富戶雖然忙着秋收,陪着笑的臉上仍然透着點急于秋收的焦慮,态度還是很正常的。祝纓道:“忙你們的。”
裡正哪裡敢扔下她不管?仍是鞍前馬後,跟着祝纓到了一處谷倉。
裡正道:“大人要看谷子?這是今年的新谷,才入倉的,那邊,那是還沒封門的。”他指着另一處倉庫,那裡有人在往裡面運谷子。祝纓看的這一個,他說已裝滿了,就封起來了。
祝纓對丁校尉點點頭,丁校尉做了個手勢,他的手下裡有人爬上了相鄰的谷倉,居高臨下張弓搭箭。祝纓問裡正:“村裡這兩天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麼?丢沒丢過東西?”
裡正道:“那倒沒有。”
祝纓道:“你這谷倉不錯。”裡正有點得意地說:“馬上就要交糧了,不如打糧食的時候就叫他們将今年要交的都收集了,一總放到村裡的倉裡。要繳的時候拉到縣裡去,省得到時候再挨家挨戶的收。多虧了大人,咱們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以往可不敢想,有不想交的,也有實在交不上來的,看着也不忍心收他的……”
祝纓慢慢聽着,心道:倒不如在每個村裡都設一個小糧倉,豐年存些糧食,收成不好了或誰家遇了災可以救濟了,也免得家破人亡。譬如河西那戶房子被燒了的人家,如果村裡有點存量……
趙蘇、顧同看丁校尉等人動人,也都躍躍欲試,他們小聲地詢問祝纓:“是在這裡面了嗎?能進嗎?”
祝纓道:“小心一點,他應該有兇器。”估計得是菜刀。
命人拿梯子,将谷倉的透氣窗先給釘死了,再讓打開谷倉的大門!
衙役用力将門闆踹開,門闆轉了個半圓重重地拍在了牆上!裡面是谷子!衆人小心地往前搜去,一個黑影從谷倉裡蹿了出來!
婁七!
婁七跑得很快,饒是衙役們與官軍有心理準備了,還是被他驚了一下,沒能第一時間動手。婁七跑的方位很刁鑽,他試圖從兩隊人中間的縫隙裡穿過。隻要他能跑得足夠快,就能跳進附近的一條小河裡。
兩邊谷倉頂上,官軍也放箭将他幾面退路堵死。因為怕誤傷了下面的衙役,婁七跑近衙役的時候,官軍反而不射了。都預備着萬一婁七走脫了,再亂箭給它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