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也行,祝纓想:散有散的好處。
蘇鳴鸾見祝纓也沒有趁火打劫,也沒有當她是傻子似的騙,頗為高興:“就依義父!我這就寫奏本!可惜我們的圖也不很準。”
祝纓道:“天不早啦,你該與阿嫂商議葬禮的事情,再看好寨子。這個時候是最需要關注家裡的時候。奏本慢慢寫。你去找阿嫂,我去找你哥哥們聊一聊。”
“好。”蘇鳴鸾笑着說。
…………
蘇鳴鸾去找阿蘇夫人說葬禮的事情,祝纓先往大侄子住處去。
大侄子還住在大屋裡,蘇鳴鸾把阿渾那所舒适的大宅連同大宅裡的家具、奴隸分給他,他還沒有搬過去,一家人正坐在火塘邊。
看到祝纓來,大侄子起身叫了一聲:“義父。”
祝纓到火塘邊坐下,說:“前兩年,大哥下山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有這個心。”
“瞧不上我。”
“不,他把你整個兒看在眼裡呢,你很好。”祝纓說。
大侄子笑笑,把一碗米酒遞給祝纓,又想起來她好像不喝酒,想收回的時候,祝纓已經接過來喝了。火光映着二人的臉龐,祝纓說:“跟利基族的人打架、理這個寨子就現在這個樣子,你可以的。你這兒四個孩子。你阿爸四個孩子,你又四個孩子,每個孩子生四個,多少?這寨子還能盛得下嗎?”
大侄子道:“分小寨就行,我葬了阿爸之後就同小妹講,我再去尋個地方,建個小寨,不與她争就是了。”
祝纓道:“要是像你想的這樣,大哥就不用讓小妹做洞主,把她和你其他的兄弟都分出去小寨不就行了?又或者,他活着的時候就分你一個小寨子。他是想一家人在一起都越過越好,能穿更好的絲綢衣服,有更鋒利的兵器……”她展示了一些自己她山下帶來的東西,又舉例了一些開榷場之後山寨裡生活的變化。
大侄子道:“那是好了一些啊。”
祝纓道:“都是一家人。我與小妹說過了,她也說,那是為了防備阿渾。”
“阿渾。”大侄子說,“還是我走的好。”
“那也不要是現在,”祝纓說,“不要讓你們阿媽傷心。”
“在這裡吵架阿媽才會難過。”
祝纓想了一下,說:“這樣吧,你别走遠,讓我能夠找到你。隻要我還在,就會像幫助小妹那樣好好幫你,你們自家兄弟姐妹不能争鬥啊。”
大侄子看着火塘,想了一陣兒,忽然喝幹了手裡的酒,說:“好!”
祝纓道:“去看看你阿爸吧。不管怎麼樣,我總在那裡。”
大侄子沒有再起争鬥的意思,事情就方便得多了。蘇鳴鸾有兩個哥哥站在她這邊,倒沒費太多的口舌。蘇鳴鸾的妹妹份量原本就不太重,也無異議。祝纓跑了幾處,與侄子侄女們都聊了一陣兒,直到半夜才回到房裡睡下。說
第二天天剛亮,外面鑲銀的号角被吹起,是一種與平常号角略有不同的低沉聲音,又夾着一種比還的笛子尖銳刺耳的竹笛聲。沉郁又尖利,是之前祝纓參加過的山寨喪禮所沒有的聲音。
其他方面就差不多了,親人們依次往棺材裡放入各種财寶。阿蘇夫人放完,蘇鳴鸾往裡面放。蘇鳴鸾的身後跟着一個小姑娘,這個小姑娘祝纓以前從來沒見過。她被蘇鳴鸾抱着,往裡面放了一對明珠。她低聲向蘇鳴鸾叫:“阿媽。”
祝纓往那邊看了一眼,沒作聲。
祝纓帶來了幾匣子禮物,原本是要送活人的,現在她又打開了匣子,将一匣子一匣子的東西往棺材裡面放。搭上阿蘇家給老洞主陪葬的東西,整個棺材沉了上百斤,不得不臨時加了杠子又多加壯丁才能擡起來。
蘇鳴鸾将父親的葬禮安排得十分盛大,以顯示自己是“正統”。
地上的鮮血還沒有洗刷幹淨,阿渾一家消失在了寨子裡,寨子的秩序卻恢複了。兄妹幾個都約束住了自己的手下,将一場葬禮辦完。
從葬山歸來,祝纓又在阿蘇家住了一晚,這一晚寨子裡上下燈火通明,大家喝酒、唱歌、跳舞,為送走老人、迎來新洞主而慶祝。
祝纓與阿蘇夫人坐在一起,兩人身邊坐着那個小姑娘。阿蘇夫人說:“可算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