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桓道:“你是用心的人。别人遇到了福祿縣那樣的地方,就不知道從哪裡下手了,最後什麼也都幹不成。他們又會先征租稅以示自己是能吏,倒将讀書的事給忘啦!劉叔父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刻了他的識字碑,是因你主意正,沒忘了教化百姓。”
“我知道他心裡高興的,不然也不用搭理我了。”
“哈哈,他是有些小别扭。”嶽桓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壓低了,仿佛劉松年随時會從窗戶裡跳進來一樣。
兩人又說了一些閑話,嶽桓問了祝纓何時南下,好在她走之前把手劄給批完。祝纓道:“怎麼也要再有十天,與戶部還有些沒講完。”
“好,誤不了事。”嶽桓說。又說了趙蘇一句:“你每門功課都聽得認真,不若單選一經專門治學,會比現在更好些。”
趙蘇躬身道:“是,學生受教了。”
嶽桓将祝纓送出門,看了一眼隔壁劉松年家,道:“可惜他一早出去了,不然咱們去讨茶喝。”
“總會有機會的。留步,過幾日我再來取?”
“那我可要加緊了。”嶽桓笑着說。
……——
拜訪完了兩家,趙蘇心情有些激動,問道:“義父,咱們再去哪裡?”
“回家。”
她今天約了金良、溫嶽等人好好聚一聚,這些人情份不同,單花一個晚上吃個晚飯是不夠的。地方也不是酒樓,而是她家,早訂好了酒席送到家裡來。
回到家裡,金大娘子等人都來了,金良和金彪爺倆正在梅花樁下,溫嶽、鄭奕還沒到。邵書新來了,蔺振也來了。随後,甘澤、陸超也到了,二人在這些官人堆裡進退自如,并不因奴仆身份而有所拘束——他們兩個陪着鄭川到了祝宅。
鄭川第一次到祝宅,原以為祝纓現在升了職、以前也聽說是個能幹的人,想來家中不奢華壯麗也當是精緻小巧。進了之後發現并不算很大,人口也少,宅子竟有點“古樸”,不由有點奇怪。
祝纓來了見到了他們,笑道:“大郎竟然能來,今天一定是個好日子。”
鄭川叫她:“三郎。”也不顯生疏。
祝纓道:“來,裡面請。”
外面訂的席面也上來了,金大娘子因鄭川來了,将自家的拿手菜也帶了來。前堂裡擺下酒時,鄭奕也來了。
沒有絲竹聲樂,擺了投壺大家玩着叙個舊。祝纓将鄭川往主賓的位子上坐了,鄭川推辭:“叔伯們都在,我陪着就好。”
金良道:“沒事兒,在三郎這裡,他說你坐得,你就坐得。”
鄭川才坐下了。大家又問鄭熹,鄭川道:“阿爹說,忙了很多年,得空歇息幾天也不錯。”
祝纓捏着筷子從面前往遠處拉了一段距離,道:“不錯,你看,離遠點兒能看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
這一天祝纓不見别人,大家直聚到天黑,各叙離别之事又向祝纓道喜。祝纓問金良:“别再說我啦,我那點兒事兒大家都知道了。你呢?阿彪到底補了官沒有?”
金良道:“喏!陪戎校尉。”
正九品?“還行,”祝纓說,“想不想到我那兒去?”
金良道:“行啊!”
祝纓很高興地說:“那就講定了?!”
“你管得了嗎?”
祝纓道:“南府司兵,如何?”這個司兵,是府衙裡的官職,與駐軍并不在一起。司兵還管兵甲器仗、門戶管角、烽候傳驿之類。雖不是軍職,但是趁手。
金良歎了口氣:“太精細了,他幹不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