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咱們還要做大事呢!怎麼能叫人說是依靠着大人才能風光的?咱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添亂的。那個嬌嬌,也不能怪她呀。她多麼的難啊!咱們都是因為遇到了大人才有一條活路的,苦命人就别說苦命人了。”
道理都知道,江舟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小江又喝了她一聲,臉也沉了下來,江舟委屈地住了嘴。
張仙姑過來安靜看了一陣兒,隻覺得心酸,道:“早知道就不弄這些個事兒了!弄了,受這許多累、與他們拌了許多嘴,好容易弄出來了,又生出眼下這一出,何苦來?日子好好的,忽地又不能住一起了。”
祝纓回頭看到她們,小江讓座兒,江舟忙給她們倒茶,張仙姑道:“我就看看,你們别忙了。哎呦,這都什麼事兒?”
祝纓道:“天黑了屋裡得點燈,對吧?不然就看不清。”
張仙姑點點頭,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祝纓指着一旁茶杯的影子說:“點了燈就有影子。”
她張開五指罩在火苗上,屋裡突然一暗:“影子也是黑的,為這影子就不點燈了?咱們還要照亮兒不是?這燈得點。好啦,别生氣了,慢慢收拾,房子倒不必着急。府裡已修葺了些宅子,章司馬的住處有了,小江她們為衙門做事,衙門也會配給她們屋子住。不過沒那麼大,地方也沒那麼好。勝在府衙有數,住得安心。小吳和彭司士都會看着房子的,住進去之後有什麼損壞要修的,又或者現在去看了有什麼地方要改、添置點家具的,跟他們講。”
江舟不想生氣了。
小江道:“多謝大人。可是我,不在府衙名冊上呢,不敢愧領。大人要幫忙,就請動動筆,小丫本是我的人,我想給她放良。您要看她還能幹,就收她在衙門裡做事。”
“娘子?!”
“福祿縣的時候,她就不是正經的差役,也不是典獄,是以我仆人的身份旁聽着幫忙的。我當時也不是正經的仵作,也是幫忙的學徒。那會兒别人不計較什麼,如今還是謹慎些為好。”
祝纓道:“你們商議,定下來了,我就答應。”
祝纓說完起身,對張仙姑道:“讓她們忙吧,咱們回去?”
張仙姑讪讪地:“哎,哎。”
看着這三人離開,江舟道:“娘子?!你怎麼要趕我走?我走了,你怎麼辦?”
“走?你要走到哪裡呀?”小江說,“我早該為你想想的。你放良之後可以做吏的,不是喜歡破案嗎?這樣,以後你拿賊人,有屍體了我給你驗。”
江舟将信将疑,小江笑笑,打了盆水,又将家具擦了一遍。不值幾個錢的竹器,是她見過的最便宜的家具了,不知為什麼總有些舍不得。
搬出去之後也打造些竹具吧,小江想。
………………
張仙姑輾轉一夜,一會兒為自己以前對小江的一些防備慚愧,一會兒又擔心她在外面住着不安全,轉回來想到自己女兒,狠了狠心:老三不能出纰漏,還是别叫人說嘴的好!
卻又更加睡不着了。
祝纓依舊是好吃好睡,第二天早上起來,小江和江舟都得到前衙去聽她吩咐事情。
府衙一番整頓氣象一新,祝纓一到,下面便安靜了下來。今天最主要的事情依舊是核查舊事,在等大理寺、刑部的複核期間将一些事情理清,等到京城來公文就将這兩個犯人發落了。
六司主事都站得筆直,祝纓吩咐完了,又說:“女監也該整頓了。”
有些人心裡不免有點小嘀咕,說起來女監,嬌嬌背後有人,女仵作……
祝纓道:“不止女監,本府還要再添設幾名女差役,公堂上有女犯的時候由女差維持。”
王司功道:“是。不知是否還照當日大人出的題目來選?”
祝纓道:“當然。”
祝纓又提了一件事:“府衙也該準備個女仵作才好。”
衆人都詫異了:“女仵作?”他們都把眼睛望到了小江的身上,小江僵硬地站住了。人們都在想,難道這是要明着來,讓這瘸女人回房裡呆着,免教風言風語鬧忌諱,所以要另選人頂替了?這樣也行,大人做事果然還是要臉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