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馬都趕不上,如何拍得?”顧同笑着說。
祝纓道:“幹活去!”
顧同跳了起來:“是!”
顧同跑去找王司功,繼續與他複核舊檔。府衙舊檔存得不多,主要還是魯刺史主政之後,檔案才更完備的,就幾年,如今已查到了尾聲。
他二人正看着,項安又走了過來:“大人。今天我去看師姐,路上有人托我向大人求一事。”
“什麼事?”
“是城内那家米鋪,請大人題寫匾額,願付潤筆。”
害!外快來了!
地方官員的外快收入裡,最合法的是公廨田、收租稅時加的一部分地方上的分潤,其餘也不算賄賂的是年節人情下屬的孝敬,隻要不太出格,沒有公然收錢辦事,尚可接受。而“潤筆”就是正當收入了,寫匾額、題字、寫墓志銘等等,都可以收高價。
大部分的官員都讀過書,字也能賣幾個錢,不過大多數人的字未必值這個高價,多出來的溢價是本地官員這個身份給的。也有一部分人書法一流、學識極佳,日後還能封侯拜相,買到這樣的字,那是買家賺大發了,可以傳之子孫了。
祝纓歎了口氣,道:“好吧。查查米鋪有無劣迹,沒有官司在身、沒有舊案人命,就接了。”
“是。”
一個匾額能賺個幾十貫,祝纓的字不能算書法,不過有王雲鶴和劉松年的信件之類,她不免會仿一仿他們的風格,寫個字在南府這個地方也不算丢臉。
此外又有墓志銘,也是幾十貫上百貫不等。祝纓十分小心,凡要給她潤筆的,她都先派人查一查此人的老底,一個月也寫不一、兩份,倒揪出三個有舊案在身的。此事卻又怪不得李司法,乃是苦主不願意告官——以貧告富,不但難赢,還容易被報複,更耽誤自家生計。
祝纓都給辦了。
弄得找她寫字的人都少了。
寫了一道匾、一篇墓志之後,南府司馬章炯終于到了。
第208章
司馬
“到了?”祝纓問。
小柳用力點頭:“嗯嗯!驿站那裡送來的消息,這會兒該往城裡趕過來了。算算腳程,該是快到了。”
“知道了,你告訴小吳,派人再去一下給章司馬準備的住處看看,順便灑掃一下,好叫司馬一來就能入住。門鎖鑰匙當着他的面兒取下來,讓他自換新的。”祝纓仔細地叮囑。
小柳道:“是。”
顧同探頭探腦地:“老師,司馬這就要來了啊?”
“你那是什麼怪樣子?”
顧同的表情變了幾變,道:“又有些擔心又不那麼擔心的。”
“哦?”
“副職嘛,除了縣裡的副職還容易管些,府、州的副職怎麼都有點兒像坐探呀?”顧同嘀咕。
以前他還是個天真的小縣城的學生的時候,看所有的官員都是一樣的、都是一體的,了不起是因為各人的性情、各人落袋的銀錢糾紛之類有個親疏遠近恩怨情仇。近幾年、尤其是做了祝纓的學生之後才知道,這裡面的學問大得很。
朝廷就不是很喜歡一個官員将某個地方經營得鐵闆一塊,副職之初心既是“儲貳”也是“制衡”。為了治理好一個地方讓主官和副職搭班子是搭班子,使一人不能在一地一手摭天也是朝廷要考慮的内容。各州每年入京的人都規定要輪流,也是不能叫某個人壟斷了消息渠道。所以一地之副職,不可能是主官想要誰就是誰。能不能理順關系,端看個人的運氣和本事。
主官副職拿到告身那一刻,就知道朝廷的期許,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現在來的這個章司馬,顧同感覺并不很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