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理點點頭:“果然是他!是個能人啊!”要是大理寺還能再出一個這樣的人就好了。
他一面感慨,一面将這份卷宗批了轉交給刑部終審,自己心裡十分的滿意。
老黃躬着身子,倒退着出去了,心想:也不知道小祝大人現在怎麼樣了。
……——
祝纓在那兒榨甘蔗呢。
蘇鳴鸾所請的奏本朝廷沒有不同意的理由,很快就批了下來。皇帝和政事堂都認為這是一件好事,雖然恨不得一切都聽朝廷的、如臂使指,政事堂裡的兩位卻保持了理智。祝纓能看出來的,他們也有所覺,朝廷無法實現對阿蘇縣的直接有效的統治。如此一來,蘇鳴鸾願意讓她的屬官領受朝廷的任命,這就是一種進步了。
批複的公文到達南府,還是由祝纓轉給蘇鳴鸾。王雲鶴還承皇帝的意思,給祝纓寫了封短信,讓她再接再勵,好好經營。信的後半段就是王雲鶴自己的意思了:好好經營,不可冒進。
祝纓看過了,親自又去了一趟阿蘇縣,将任命給了蘇鳴鸾。蘇鳴鸾依照着山下衙門的建制也重置了自己的屬官系統,有副官、有“六部”的官員之類,此外還有一個“守衛”的部分。她自己的護衛則是單列,依舊照山寨的特色,巫師也特别設置了一個部門,而不是像山下的佛道等作為某一個官員的管轄範圍的一個小部分。
祝纓帶着蘇喆回去山寨,親自頒布了這道公文。山寨上下,凡與蘇鳴鸾一緻的人都高興,祝纓也留意到了其中有一部分人是比較沮喪的,想來是受到了排擠人。
蘇喆再次見到了母親,心情很好,高興地跟母親說說笑笑,說着山下的見聞。比如“阿翁”有時候會蹲到梅花樁上,有時候又往秋千上晃着。再比如那位花姑姑總是很忙,但是她很喜歡。又比如太翁和太婆兩位還會跳舞,與寨子裡跳的不太一樣。
最後叽叽咯咯地笑着說:“阿翁好好玩,傻乎乎的,不會說話,就跟我坐在一塊兒。”
蘇鳴鸾大為詫異,以為祝纓絕不會是個沉默的人,怎麼會跟個小姑娘閑着沒事兒就靜坐呢?
既然将女兒托付給人家了,看着女兒比在山寨時開朗了不少,她忍着了沒問。
祝纓辦了這一件大事回到府城,此時山下秋收已畢正在晾曬糧食的時候,而賦稅尚未往征收,她正可騰出手來研究一下甘蔗。
她買的是秋甘蔗,次年收獲,再放一放,存放的日期已經比較長了,再晚倆月,今年的新甘蔗都能上市了!白買那麼早的陳貨了。
仗着已經将事務分派了諸人,她也暫時得了閑,便開始研究制糖的事兒。小地方有點紅糖,或者說隻要有點糖都是好東西,她是見過京城大世面的,知道糖以潔白純淨為上佳,所以主要的研究方向也是這個。
動手前,她又訂了個大大的空白本子,開始記錄。以研究宿麥種植的經驗來看,這種方法是很有效的,它可以記錄下每一個步驟中的問題,讓後續可以避開這些錯誤,又方便分析總結。
訂好了本子就是動手了,全套的家什,她先自己動手來了一遍,弄出來的結果讓她有點皺眉。好歹是見過更好的東西了,這一套無論是從顔色還是從口感上來說,都不很好。祝纓摸摸鼻子,自己初次動手能有現在的成果還是不錯的,比較之前自己吃過見過的,還是差了很多。且還有點黏黏糊糊的。
祝纓蹲在一口大鍋邊,陷入了沉思。
張仙姑樂得女兒能夠休息一陣兒,往年這個時候都是祝纓最忙的時候,現在能夠閑下來了瞎搗鼓點兒東西她也高興。見祝纓蹲着不動了,張仙姑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道:“這有什麼?以前連這樣的糖嘗都難嘗上一口呢!現在聞着都很甜了!我瞧着行。”
祝纓心道:那就賣不上價了!
就這工藝,并不比别處的更好,想要多賺錢就得廣種,但那是不可以的!耕地得留給莊稼,首先要保證糧食的産出。此外再種甘蔗,再加工,就有點難。
她對這東西也有一點想法,嚼甘蔗就不如喝柘漿的味更重一點,柘漿又不如糖,反正就是越幹的越甜。而據她吃過的感覺來看,越潔白的越甜。反正,從外觀上看,她已确定了自己檢測的标準:白、幹。現在弄出來的這個,兩樣都還差點兒,還得找工匠來問問,學東西她挺快的,有些經驗之類還得問工匠。
她說:“這點兒你們分了吃吧,不愛吃就分給旁人,别白放壞了。”就是這樣的糖,她小時候想吃也不容易吃得上,南府的窮人也不少,分就分了吧。
得再買點甘蔗了。
祝纓将一塊碎糖放到了碗裡,慢慢地看着。張仙姑見女兒這樣,又覺得她還不如去處理公務呢。
項安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捏着一封信:“大人,有信。”
張仙姑忙把碗收了:“你去幹正事去!”
……——
祝纓擦擦手,從廚房走了出來,順手撈過項安手裡的信問道:“這時節有人寄信來?”
這是不太對的,如果是京城的誰,是會特别的派人來送信或者是借着公文夾帶過來,這些來路都是明确的,項安不至于這樣講,直接報名字就行。而冷雲在州城,離府城比較近,也會直接報自己的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