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善,鄭侯身邊的心腹人,金良與他關系更好些,有金大娘子從中搭話,趙蘇很快被唐善引到了鄭侯府裡。一邊往裡進,唐善一邊說:“要是在平日,你直接到門上遞張三郎的帖子就行啦,如今事情有些棘手,不得不小心。君侯和夫人他們不得不閉門謝客。”
趙蘇道:“晚生也是看京城有些慌亂才來請示的。”自從知道了太子薨逝的消息,他先是關在國子監裡跟大家一塊兒哭,過完了幾天,再放他出來,外面的世界早就不一樣了。
他這次隻攜帶了禮單,并沒有将禮物随身攜帶。進了府裡先見到了鄭侯,鄭侯已經參加完了太子的喪禮,正在府裡休息,鄭熹卻被召進宮裡去了。
趙蘇見鄭熹的次數屈指可數,與鄭侯就更沒怎麼打過照面了。隻說:“義父發信時太子還在,如今遭逢大變,晚生無計,冒昧登門。”
鄭侯拿祝纓的信和禮單,跟趙蘇唠叨了一回,道:“我信得過他。倒是你,這些日子别與他們夾雜不清,隻管讀你的書。年末年初有些交際就照常走動。旁的事一概不要管。你的那些個同學,裡頭很有幾個不安份的,什麼屁事兒都不懂,就覺得自己個兒能夠指點江山了!小兔崽子都欠教訓!你可别跟他們混在一塊兒。”
趙蘇恭敬地道:“是。”
鄭侯與他也不熟,一眼看過去也不太投緣,不過看他辦事也還算周到,問鄭川在哪兒,得知去了高陽郡王家,就讓唐善他們好好招待趙蘇。
鄭侯府上收了禮單,趙蘇又說明過幾天再送禮物來。唐善道:“你這樣倒與三郎有幾分像了,辦事都怪仔細的。”
趙蘇最要緊一件事辦完,也沒探聽到很實在的消息,聽鄭侯的口氣,麻煩的事兒還在後頭呢。不過也不怕,他的背後是那偏遠的福祿縣、蠻荒的阿蘇縣,誰成了勢,都得要他們來個錦上添花,他不急,等着就是了。隻要義父不受牽連,就沒什麼可以擔心的。
理智上這麼想,思緒還是忍不住地亂飛:鄭大人進宮去了?幹什麼去了呢?太子壯年而逝,這樣的貴人不能跟福祿縣的人一樣這麼短壽的吧?究竟有什麼内情呢?
…………
再入皇城,恍如隔世,鄭熹從來沒有像這樣深切地體會到了“世事無常”這四個字。
他的雙鬓已透出一點點灰色,歲月沉澱出的一點點憂郁将整個人襯得愈發的優雅。
他拾階而上,步入大殿之後拜見他那位舅舅。
皇帝愈發的蒼老了,這讓鄭熹感到十分的擔心,生怕下一刻這位舅舅也要“崩”了。
皇帝看着這個外甥,也生出許多的感慨,鄭熹已不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他們都因太子的死,萎頓了太多。
皇帝道:“咱們有多久沒見啦?”不等鄭熹回答,他又說,“他走啦,将我留下了!”
對一位老年喪子的父親,人都應該生出許多的同情的,鄭熹卻死死壓住了想問的話:你現在開心了?
太子生前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呢?皇帝年紀越大,對太子就愈發的挑剔。
鄭熹又一叩首,再擡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面。
皇帝哽咽道:“咱們在他身上的一片心血都空付了。你最周到,你在東宮的時候,他都是好好的,你一走,他也……我将他的身後也交給你了。”
鄭熹眨了眨眼睛,皇帝道:“要用心為他築墓。”說着,他也哽咽了。
鄭熹,又被起複了。
鄭熹道:“是。”
皇帝的嘴唇動了一動,又抿住了,鄭熹關切地看着他,皇帝道:“你去吧。等等,先去政事堂。”
“是。”
鄭熹也不知道自己給安排了個什麼職位,先去政事堂也是合理。他沿着熟悉的路徑,一路去了政事堂。那裡,施鲲與王雲鶴也在,二人仿佛也被人抽去了一絲精氣神,不像往日那般成竹在胸了。
施鲲道:“來了?陛下的意思,你任禮部尚書,不過你現在第一要務是督造太子墓。”
鄭熹道:“禮部?”
東宮詹事沒了,做個禮部尚書對他而言算是好消息了。這裡面又有許多事情,第一,喪禮可能跟禮部關系更大一點,修墳則未必;第二,禮部尚書不是鐘宜麼?沒聽說他死啊?!
王雲鶴道:“他。”他指了指政事堂裡另一張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