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那我再給你們一樣買賣,你們用錢贖買。”
項樂用心聽了祝纓的話,小聲地說:“好是好的,别人會不會說大人任人唯親呢?”
祝纓笑道:“不然呢?總歸有個親疏遠近。一開始頂要緊的,交給别人我也不放心,你盯着。先賺它一筆之後,再将制法傳授給鄉親。”
項樂道:“既是大人的安排,小人聽命便是。制法是大人花了心思弄出來的,要傳授也該讓他們領大人的情。大人要不教,小人也不将制法教他們。且大人說出去,信的人才多。要是由小人來說,還有人擔心小人無事獻殷勤,要挖坑害他們呢。”
祝纓道:“多大點兒事。行,那就我來。”
項樂這話又提醒了她,不錯,如果一件東西由她來帶動,跟風的人肯定比項樂這樣的小商人家裡要多得多!
咦?既然如此,何不再借一些更有名氣的人,将南府糖的招牌打出去呢?!巧了,她認識好些個有名氣的人,京城可是能夠引動天下風潮之地呢!糖不能隻在南府賣,得各處都賣!
祝纓微笑道:“走,咱們去作坊裡看看去。”
…………——
祝纓親自監工,作坊很快準備好了,祝纓不帶唐師傅等師徒幾人,反而是項樂、項大郎等人帶着幾個夥計長工到了作坊裡。
祝纓道:“開始吧。”
她要不用唐師傅的情況下自制糖,制成了,就代表普通工匠也可以。項大郎心中微微有些激動,他家以前是做阿蘇縣生意的,現在随着阿蘇縣自己人越來越精明,這買賣的盤子變大了,他分到袋裡的反而沒見漲。
此時弟弟妹妹給他又兜了個大活來!
項大郎手心裡捏着兩把汗,看着夥計趕着畜口帶動了絞盤,削皮、切斷的甘蔗被投進了鬥裡,絞出汁來。甘蔗渣也沒扔掉,又投到一個大水桶裡用清水浸一浸,再次壓榨。反複兩次,多榨出了一些柘漿來。
然後是投入一定比例的草木灰等物,澄清、過濾……
項大郎跟祝纓一道盯着這個作坊的每一樣工具,直到最後做出幾大袋各式各樣的糖來!
項大郎激動地道:“成了!”
祝纓道:“行了,一會兒讓祁泰把賬做平。東西先寄在福祿會館售賣,先在本府、本州試試,不要賣高價。”
基礎的産品薄利多銷,新奇的賣高價,窮人富人的錢都能賺到。
她也沒忘了掃尾。此事雖然有利于南府,弄出來說她以官府的力量造了個作坊給商人,将來又是一種麻煩。必須不留把柄。
項大郎趕緊答應了,他在心裡核算了一下成本。這樣的作坊主要是攤子大,銷路也不愁,又在甘蔗的産地,原料易得。配方也已經得到了改良,用料也便宜,得出來的東西也好。利潤可觀!
項大郎當即決定,要趁着别人還沒開作坊,狠狠地、盡量多地賺!
祝纓也不要他現在就将錢款結清,可以分期付款,也可以拿部分糖來折抵。項大郎滿口答應了。
祝纓道:“從現在起,你開始開工,幹上幾天,看看還有什麼毛病沒有。”如果沒有,她就要把唐師傅給放走了。
項大郎就住在作坊裡看着,到了六月底,一切正常。項大郎又自作主張,給糖起個名字叫“府君糖”,說是知府大人的恩典。又因定價極劃算,名字也扯了虎皮,在府城裡銷路頗佳,貧的富的,都能有合适自己的那一款。
他又另有主意,找來弟弟妹妹:“這買賣白拿了我十分不安,不如分些與朱大娘子!咱們各兩成,她拿三成。如此一來,别人也不敢找咱們的麻煩了。”
親戚代持,幹股,自來行賄的法子多的是。項大郎甚至不認為這是行賄,糖坊雖說贖買,實則是祝纓白給他一個買賣門路。
項樂項安也無異議,花姐卻慎重地反對:“這是把小祝當什麼人了?且現在我拿了三成,你們賺的少了,怎麼與旁人争競?買賣不就做不下去了?小祝是想将事做成,看你們可靠才選的你們,不是為了你們的孝敬。”她又找到了祝纓,如此這般一說,讓祝纓去對項大郎講明。
項大郎依舊不安,私下将利潤中分出一份,都記賬上,給祝纓留着。
祝纓不知他還有這一手,等他核算出了第一批的成本,價格比現在世面上的砍了一半利潤仍然可觀,便說:“成了。”
項大郎做出樣子來,讓他再賺一陣,她就再以官府名義做個“官糖坊”出來。一是補貼衙門收入,二是緊着她可以試驗出新,三也是防止接下來私營糖坊壟斷,成了氣候不便管理,官府反受轄制,養肥商人,而不能普惠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