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校尉道:“大人想建功立業的心思,我懂。不白拿大人的!我這些孩兒,隻要不是大軍開撥,旁的,咱們随便使。我的,就是大人的。大人要有什麼用得着,也請開口。”
祝纓道:“校尉,要是因為一口糖政使武備廢弛,你我都擔待不起啊。”
梅校尉笑道:“那是自然,這是咱的根本!”
“校尉想怎麼樣?”
梅校尉道:“雖說流人營裡也有個舊糖坊,可都朽壞了,我又尋不着匠人。我種甘蔗!”
“校尉真是個妙人!”
梅校尉竟不是要自己開糖坊,他隻是要賣甘蔗。他不像祝纓這些地方官,頭上壓着糧稅的大山,縱有稻麥兩季,朝廷也要相應的增加糧稅,并不能大幅的減少耕地改而種甘蔗。梅校尉就不一樣了,他那是軍屯,與地方完全不一同。他完全可以隐瞞下一部分土地。
他現在隻要跟祝纓提一嘴,他種甘蔗,這邊收購,保證他有收益就行。
祝纓道:“東西得好。”
“這個你放心。”
祝纓一點頭:“好。”一切順利的話,南府确實需要大量的甘蔗,她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梅校尉大喜:“多謝大人提攜。以後大人有事,隻管吩咐一聲。”他不是不想開糖坊,在家裡想了半天,他不會經營,流人營那糖坊是怎麼沒的?就是沒開好。
祝纓道:“以後還要多多仰仗校尉。”
“哪裡哪裡,大人太客氣啦!”
梅校尉對祝纓的評價忽高忽低。
現在,正處在一個比較高的階段。
第229章
危牆
七月流火。
按照皇曆,此時天氣已經開始轉涼。這個時候南府還在熱得要命,必得秋收之後才能再涼快一些。張仙姑和祝大雖已知了南府的氣候,仍然嫌熱,白天都在屋子裡面不出來,必得太陽落山之後、院子裡潑上些井水才肯出來納個涼。
正因如此,祝纓在府衙裡胡作非為,張仙姑也極少得知,隻道是祝纓正在忙着些正事。
轉眼到了八月裡,秋收又陸續開始了,他們越發的以為祝纓忙碌,也都不敢打擾她。祝大最愛與祝石在一處玩,張仙姑就給女兒做鞋襪、做衣服。張仙姑總有一個想法:祝纓無論做了多大的官兒都是個女孩子,穿男人款式的衣服都是不舒服的。女人跟男人還是不一樣的,男子衣裳的剪裁必不是依着女子的身形來的,朝給的官服料子再好,它也不貼體,還是得自己做的穿着便利。
她除了打盹兒,就是給閨女做各種穿戴之物。哪怕在外面得講究個“體面”,在自己家裡還是得舒服一點兒。
祝纓見他們各有各的忙,也樂得他們有事幹不來跟自己磨牙,交代下去随他們在家裡怎麼弄。秋收、稅賦并不能讓她多忙碌多少,便是糖坊也都步入了正軌,眼下糖坊的勢頭雖猛,終究是第一年,工匠、原料等的準備都不充足,發展執着再猛,體量也沒有大到令她驚訝的地步。
祝纓現在最關注的事兒反而是山中的各族“獠人”。
蘇老封君與郎老封君都是花帕族的女人,她們都希望自己的娘家得到朝廷的一個認證。祝纓也希望能夠與諸族達成一個協議,将各族都納入羁縻。她就趁着指使手下的功夫,自己得了空量學習一些“諸獠”的語言。
除了花帕族的語言,還有吉瑪等的語言之類。索甯家因是奇霞族的,反而省事,不用另外單學了。
這些語言都沒有文字,少了一樣需要學的内容,卻又多了一點點難處:她全用音标給标的,不能弄混了。
到得八月裡,中秋才過,蘇鳴鸾那裡就使人送信下山。蘇晴天帶了信使過來求見祝纓——蘇鳴鸾的舅家請外甥女代為詢問,祝纓什麼時候肯見他們一見呢?
“諸獠”不大興過中秋節,人家閑的時候,哪個月看着月亮圓了都拜一拜的。以前,心情好的時候還殺個把人祭個月亮。現在不殺人了,看着月亮一圓,又勾起點兒思緒來,稍信來問也是情理之中。
天涯共此時,郎锟铻也讓狼兄到了府衙來詢問——不知什麼時候能見一下郎锟铻的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