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第8頁)

  天涯共此時,郎锟铻也讓狼兄到了府衙來詢問——不知什麼時候能見一下郎锟铻的舅家?

  祝纓接到了兩份求見的申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八月十六,不是個休沐日,她在府衙裡召集府内諸官吏,分派了差使:“我将巡察,司馬代理府衙日常事務,其餘各人各守其職。”

  章炯率道:“遵令。”

  其餘官吏也跟着答應了。

  祝纓與那等隻在府衙裡聽曲、到城外郊遊的地方官不一樣,她是時常出遊的,府衙裡的人也都習慣了。正值秋收,她突然殺到哪個縣裡摸個底也不奇怪。衙役們隻在心時盤算着:這回會帶誰出門呢?家裡婆娘好煩,孩子又吵鬧,跟着大人出去散散心也不壞,回來還能得幾個假,就更舒服了。

  祝纓這回盤算得與他們想的又有些出入,她想到阿蘇家、塔郎家都走一趟,與這兩家的舅家見個面,商讨一下花帕族羁縻之事。一件事便如破竹,萬事開頭難,待順了,就是啪啪幾聲的事兒。

  花帕族正在從開頭到萬事順利的節點上,是很重要的。

  她點了十名精壯的衙役,再加上十名年輕力壯的白直,讓他們準備。被點名的微有得意,沒被點名的扼腕。

  祝纓道:“都回去收拾行李,聽令出發。”

  衙役與白直都大聲答應,白直們的聲音尤其的大,他們當值是來白服役的,也不算衙門裡的正式的吏,就是來幹活的。在祝纓手裡,白直也能領點補貼,不白幹,這讓他們“耽誤了家裡秋收”的怨氣大幅的降低了。都樂得跟祝纓出這一回差。

  祝纓吩咐完,又點了自己的親信們,胡師姐是必得跟着她出行的,這是張仙姑指定的。然後是項樂、顧同、丁貴、小柳等人,其他人都留在衙門裡,項安是要監督糖坊,侯五是看家。

  張仙姑還以為祝纓是去巡視各縣秋收,絮叨着:“趕緊忙完了這一陣兒,你也能好好歇歇。”

  祝纓道:“我都歇了有一個多月了,骨頭都生鏽了,得活動活動筋骨。”

  張仙姑以己度人,隻擔心她太累,不知祝纓是一點兒也不覺得累。她先帶人往河東縣看了一看,她還記得上次私訪河東縣的時候有幾個村子似乎是隐瞞的戶口、田畝,這次就故意經過這幾個村子。

  王縣令的心裡,現在隻有兩件事:一、糧食,二、甘蔗田。他便順水推舟,追查:“知府大人路過的是什麼地方?如何檔裡沒有?查!”

  扯了祝纓的虎皮當了他的大旗,找了個絕佳的借口開始清查起隐田來。

  祝纓從河東縣劃了個圈兒又奔到了福祿縣,福祿縣又是另一種情形。自祝纓走後,莫縣丞的能力比祝纓差着不是一點兩點,蕭規曹随仍有不足之處,勝在還沒有額外生事,百姓自己幹活都很順暢。

  莫縣丞接到消息,将祝纓迎到了清風樓歇息,祝纓道:“你不必管我,隻管忙你的事去,我明日就去阿蘇縣。”

  莫縣丞道:“奈何太匆匆!”

  祝纓道:“我又不是沒奉承過上官,咱們就不必客套啦。你将正事辦完,我不與你講究這些虛文。”

  莫縣丞就想與她講些虛文,他也想在蔗糖的生意上再分一杯羹,又沒有一個平衡好蔗糖與福橘的方案,非常想請老上司給出個主意的,他都要!

  祝纓想的卻是:福祿縣有一樁特色,将此事做到極緻,必可長久。

  因此她并沒有多留,稍作休整便往阿蘇縣去了,徒留莫縣丞望着她的背影嗟歎。

  …………

  往阿蘇縣的路是祝纓走得極熟的,随從的人心情也頗輕松,完全不似上回伴同韋伯中去塔郎家寨子時的緊張戒備。按照經驗,最多也就兩到三天就能到了阿蘇家的大寨,路上的一些小寨也是以前住宿過的,其中小寨主也都很熟識。

  不意離大寨還有半天路程的時候,祝纓正在與蘇喆說話,對面突然有人以利基語問:“是府君嗎?”

  蘇喆當時正坐在祝纓的身前,兩人共乘一騎,說着些到了山寨她要好好招待“阿翁”的話,聽到利基話,小姑娘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樣:“利基的人哦?!怎麼到我家來啦?”

  祝纓與她一同望去,見是塔郎家的一個青年,首帕上也簪着一朵花,并不是上次那個險些惹禍的人。祝纓認出他是郎老封君身邊的一員幹将,與郎娘子身邊的人鬥毆的時候打架十分勇敢的那位。

  她道:“你不護衛老封君,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青年鞭了幾下馬,笑嘻嘻地道:“大人!我是去給我們老舅爺送信的,剛才聽着歌聲走岔了路。還說要白浪費功夫費腳力,哪知遇到了大人,一點兒也不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