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鞭了幾下馬,笑嘻嘻地道:“大人!我是去給我們老舅爺送信的,剛才聽着歌聲走岔了路。還說要白浪費功夫費腳力,哪知遇到了大人,一點兒也不浪費了。”
蘇喆嘟了嘟嘴,心道:這老男人笑得好假。
祝纓指了一條路,道:“從這兒走就到塔郎了,别再走岔了。”
青年仍舊笑道:“見到大人就不會岔了。我也得趕緊回去了,我們老舅爺也快到了哩。他是特意到家裡,就等着見大人呢。”
祝纓道:“他到了塔郎了麼?”
“是呀!”
祝纓道:“那我過兩天可要去塔郎一趟啦。”
青年道:“那就說定了?我這就回去告訴我們洞主。”
祝纓微笑點頭,青年打着馬,飛快地跑掉了,蘇喆小聲地說:“他肯定是守在這兒等咱們的。”
祝纓道:“他怎麼知道咱們會這個時候過來的呢?”
蘇喆道:“他們狡猾。”
祝纓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塔郎家的心思她知道,阿蘇家的想法她也知道,不過她并不想扶植哪一家。她帶着蘇喆先去阿蘇家的寨子,山上秋收還沒開始,蘇鳴鸾還算清閑,已得到小寨的傳訊知道她要過來,早早準備好了在山下的路口迎接。
一見到蘇鳴鸾,蘇喆先叫一聲:“阿媽。”
母女倆都笑得很開心,祝纓也高興:“怎麼迎得這麼遠?”
蘇鳴鸾笑道:“義父好久沒過來了,當然要迎接啦!”又指着身後不遠處一個人說那就是她的親舅舅,是她母親的弟弟。
祝纓順着她的手指望去,隻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往這邊看來。這個男子頭上的首帕也比别的族更花哨一點,身上的衣服也是藍黑兩色配上紅花綠的花邊,與阿蘇家的服色有些區别。祝纓道:“他怎麼稱呼呢?”
蘇鳴鸾道:“這是長發的,義父,請。”
祝纓便由蘇鳴鸾給介紹了見這位舅爺。
花帕族也分各支,蘇鳴鸾的舅舅這一家是“長發”,他們内部叫“長發族”,女子以頭發黑長而濃密為美。郎锟铻的舅家則叫“白面”,無論男女的膚色都更顯得白皙。
蘇鳴鸾她舅舅的名字以音譯為“路果”,意譯是豐收。
祝纓看着路果的胡須心道,得虧沒叫利基族給看着了。
路果的眼神裡有緊張也有懷疑,祝纓緩緩地用花帕語與他打招呼,路果的眼睛也瞪大了一點:“大、大人好?”
蘇鳴鸾道:“義父也會花帕話?”
祝纓道:“看來我說得還算清楚?”
路果道:“差不多啦。”
蘇鳴鸾輕輕咳嗽了一聲,道:“義父,請。”
她先不跟祝纓說“羁縻”“做官”的事,隻是閑話家常。先說蘇喆,接着說蘇老封君,最後說到了路果:“舅舅,怎麼樣?我和阿媽沒騙你吧?我義父是說話算數的人,他說會來山裡,就一定會來。”
路果的心裡已經是同意了的,見到真的時候不由自主要評估一下,堆起一個客套的笑容,道:“你說是就是。我沒聽說過有官到咱們山裡來,來的都是兵。”
蘇鳴鸾哭笑不得,這舅舅,一共說了兩句話,第一句和第二句的後半句是完全不用講的!
無奈之下,她隻得打圓場:“義父過來就帶了這些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