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未畢,山雀嶽父突然叫了起來:“哎!那個人!”
小宦官無奈地站住了腳:“又怎麼了?”他聽不懂山雀嶽父的話,隻知道這個蠻子在給他添亂。
順着山雀嶽父的手指,祝纓看到了一個老頭兒,離他們兩丈遠。高大魁梧,穿着輕甲,頰上一塊大大的黑斑。
祝纓問山雀嶽父:“怎麼了?”
“他!殺了我們好些人!”
那邊孫将軍已大步走了過來:“你們是什麼人?!!!”
他走近了,山雀嶽父道:“還真的是!”
“獠人?!!!”孫将軍聽不太懂山雀嶽父的話,但是聽出來這是獠人在說話。
兩人各說各的,都越說越激動,差點沒動起手來。這樣大的動靜便有有圍觀,有人上報,祝纓認真聽着雙方的話,覺得世界十分奇妙。這兩人是打過照面的,不過山雀嶽父記得孫将軍,孫将軍已不記得一個當年的獠人小孩兒長什麼樣子了。
孫将軍臉上的特征明顯,據說帶隊沖殺“獠人”。山雀嶽父當年年紀小,孫将軍不知道世上還有一個他。
兩人争吵幾句,終于都被帶到了政事堂。
王雲鶴道:“把鄭尚書、駱鴻胪都給我請來!”都幹的什麼破事?
王雲鶴生氣,甭管是郡主的兒子還是公主的兒子都老老實實地過來聽訓。鄭熹瞪祝纓,祝纓十分無辜。
一行人經過一陣的翻譯之後才弄明白了前因後果,孫将軍當年沒能大勝,回來得灰溜溜已有些不快。現在強行說“獠人野蠻”,山雀嶽父憤怒提及舊債,又指着蘇鳴鸾道:“放血的明明是她家幹的!我們隻砍頭!”
又說孫将軍也不是好人,官軍還殺過婦孺。
仇文已經跟不上這個情況了,祝纓很誠實地将山雀嶽父的話翻譯了過來。施鲲等人面有菜色。
蘇鳴鸾則說孫将軍:“我們早不幹放血的事兒了!你呢?我們信了義父的話到這裡來,你還要傷害我們嗎?!”她官話說得不錯,聲音在屋子裡回蕩。
鄭熹唇角上挑,笑了。孫将軍真是個可人兒,這麼一鬧,坐實了這些人是真的“獠人”,關于祝纓可能造假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祝纓能将這些人帶來,不容易的。
他清清嗓子:“祝纓!你還不勸着?我們又不會夷語!”
祝纓道:“既然願意來,就打不起來。”話雖如此,還是将蘇鳴鸾與山雀嶽父給安撫下了。她對山雀嶽父道:“我并不要你忘記以前的事。你想想現在,咱們是來辦事的。你再看看周圍,所有這些人裡,隻有這一個是你認識的,另外的這些人,都不想傷害你。”
山雀嶽父看了看王雲鶴等人,再看鄭熹與駱晟,樣子都好,也都不兇惡,他又記起來之前與祝纓所議之事,緩了臉色說:“因你說的,我才信。”
祝纓點點頭,山雀嶽父不再看孫将軍。那一邊,孫将軍也被人勸走了。
王雲鶴道:“唉,兵者,兇也。”
鄭熹看夠了戲,才說:“相公,我陪他們面聖吧。”
王雲鶴道:“也好。”
……——
終于一行人到了大殿前,通報,裡面傳。
祝纓邁進大殿,看到門邊站着一個熟人——藍德。她對藍德點了點頭,藍德也微笑回應,笑容極是客氣。
祝纓進來舞拜,她身後的仇文跟着就要跪下去,被蘇鳴鸾眼疾手快給薅了起來。
祝纓舞拜畢,皇帝問道:“你身後的就是諸族頭人?”
祝纓道:“也是陛下的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