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第1頁)

  皇帝道:“你詳細說說。”

  祝纓道:“譬如,我梧州的糖價低,就照低價的來……”

  窦朋樂了:“那他們别的就更賣不過你了!賣不出去,别州以此為生的人怎麼辦?我的稅怎麼辦?”

  祝纓道:“不是那個意思,大人請看,數是不是這麼算的?單價乘以總量就是總數?”

  窦朋點了點頭。

  皇帝道:“怎麼說?”

  祝纓道:“一州所産總量就收這麼多的稅,以後量多了,依舊是收這麼多。以現在一州糖稅為例,若現在是一千斤糖,賣出後收稅一萬錢。就以一萬錢為準,以後賣出兩千斤糖,還是收一萬錢。将現在的稅金固定,能産多少、賣多少,各憑本領。朝廷的商稅不減,百姓的支出不增反降。”

  窦朋道:“即使日後産糖再多,朝廷賦稅也不會增?”

  祝纓笑道:“隻管算白砂糖與赤砂糖兩樣,其餘不在此列,還按市價征收。糖的種類還是很多的。”

  窦朋勉強同意,他也沒把話說死:“如此,可以一試。”

  在座的人都知道,這個執行中肯定會遇到些底下人加碼。比如,從産地出來過幾道關卡?每道怎麼收?收幾次?朝廷規定一般就是收一次,實際上則未必。還有跟着官船的商人,也是逃稅。

  他們如今能制定的不過是一個規範,一如所有的律法,執行的時候必有荒腔走闆。但是他們得定個調子。

  于窦朋,隻要收的稅不少,他的目的就達到了。隻要考核官員的标準還是賦稅,官員就不能不管耕地。

  于祝纓,隻要讓梧州的糖稅減下來就行。兼并到天下大亂,還很遙遠,她不過順口一提。

  皇帝道:“詳情你們再議。”他就是同意了。

  ……——

  出了大殿,窦朋的臉色稍緩,剛才是給皇帝看的,顯得他為國家的稅收在盡力。接下來就是給政事堂看了,他當然知道如果降下一種生活常用品的價格對百姓有利,出來他就不再闆着臉了。

  窦朋對三個丞相一揖,說:“相公,如此一來就要仔細核算了,我這便着手計算。”

  施鲲笑指着祝纓道:“你與别人的數還罷了,他的數你自己與他講。”

  祝纓又忙向窦朋讨情:“尚書,方才多有得罪,我知尚書是為國家計。我的俸祿也全從中而來。”

  窦朋面色一緩:“年輕人腦子就是好使啊!隻要不動搖根本,我也樂見國強民富。”

  兩人又做一番和解,剛才争執就算過去了。窦朋心裡也有一個大概的底,認為祝纓這一套“糧食增産、糖降價”的辦法并不是全無道理。他與丞相們匆匆告别,回去算稅了。

  祝纓亦步亦趨地跟在三個丞相的後面,鐘宜問道:“你怎麼還跟着啊?沒事幹了?”

  祝纓道:“還有點兒事,得跟相公請示。”

  鐘宜警惕地看着她:“你又要做什麼?”

  祝纓道:“梧州的官員還缺着呢。”

  王雲鶴道:“梧州不是羁縻麼?原南府留任,其餘的都是當地現補。你回去拟了名單,報給吏部就是。還是你又有什麼歪主意了?”

  祝纓道:“不敢。那我就去找吏部協調了?我想帶着這些盡早回去開始做事,山上氣候稍遲,路上緊着點兒還能趕上宿麥播種的尾子。”

  施鲲道:“我還道是什麼事,你與吏部協調不下來麼?還不快去。”

  祝纓笑道:“是。”

  她得了這一聲就自己跑到吏部去了,她自己的告身之類要取,又有章炯等人的重新定級之類。又報了一些梧州的官員資格,她留了兩個,預備安置藝甘洞主又或者是索甯洞主之類的人。當然也将仇文、蘇燈、花姐的名字和職位統統給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