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第10頁)

  “以後會多一些的。”

  花姐喜道:“你說會有,就一定會有的。是有什麼好事要發生了嗎?”

  祝纓道:“那得看我怎麼做了。有易有難。簡單一點的,我現在就已經做到了,難的那一種,是真的難。”

  “怎麼說?”

  “你知道秩序的意思嗎?”

  “嗯?”

  祝纓道:“王相公曾對我講禮與刑……”她慢慢地對花姐講了與王雲鶴的那次長談。

  花姐道:“我還以為,朝廷能許大理寺有女官,是女人以後有指望了。如果連王相公也這般說,那可真是……”

  “那可真是隻能靠自己啦!因為女監沒有破壞秩序,它在維護或者說是修補。你、小江、蘇鳴鸾是羁縻,現在不在秩序之内。我,破壞了他們的秩序。秩序高于禮法,所以才能有所謂不合禮法之事出現。

  我得有自己的秩序,建自己的塔來替代他們的。全部都替了我也是沒這個本事的,可哪怕隻是修修改改,我也得有自己的東西拿出來。給自己說話,讓許多人信我、為我講話,就像許多人為維護他們。至少在這裡得這樣。

  小巧小智,或許能周旋個自己風光無限,譬如太後臨朝百官拜伏,己身而已。你我一代為官,阿蘇縣至多到蘇喆兩代,再下一代我也不能保證其心性、心智、權變能夠繼續坐穩位子。秩序是塔,也是洪流,萍浮水上,不叫淩駕。一個浪頭打下來,屍骨無存。我願為島、為岸。得有個自己的塔。”祝纓越說越多,她很少有機會将真正的想法說出來,她發現表述出來、有人聽,确能促進自己的思考。

  “那你打算怎麼辦?”

  “先印點兒書吧。”

第242章

艱難

  花姐聽祝纓說了一番話,覺得心裡有底了,雖知此事必然很難,然而祝纓做的事哪一件又不難呢?既然祝纓說了,花姐也就信了。

  她自思大事上頭自己幫不了什麼忙,就決心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教授醫學是她自己的夢想,照顧好張仙姑和祝大也是她自己樂于做的,兩件事對祝纓亦皆有利。她先将這兩件事定做眼下的目标。

  看祝纓喝完了雞湯又啃了半隻雞,花姐收了湯盅,說:“我回了,你也早點歇着。”

  祝纓一邊擦嘴一邊說:“好。”

  目送花姐出去帶上房門,祝纓才重新将目光移到了桌上。桌上放着兩張紙,右邊已寫得密密麻麻,諸如“設州”“别業”“商人”“婦人”“羁縻”“積糧”“健卒”“學生”“識字”之類,左邊隻在頂端寫了“秩序”兩個字,其下空空如也。

  祝纓歎了口氣,将兩張紙都放到火盆上引燃了,看着它們燒成了微微泛白的紙灰,擡手拿起蓋子将火盆按滅,起身回房休息了。

  冬夜本就靜谧,别業人又少,能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庭院中回響,月光如水般鋪了一地。

  …………

  第二天,集市正式開始了。

  這麼多的人和貨物同時聚集在冬天山裡,以往是不太容易實現的。且不提各方的信任之類,單是安全就很難保障。昨夜聽了半宿的狼嚎,衆人早起還能精神抖擻,也全是因為駐地安全。

  祝纓主持了開市,這個集市早就有了運行的默契,祝纓就把項樂留在集市裡主持,她自己則要與各家的領頭人開會了。

  蘇鳴鸾、郎锟铻、山雀嶽父、路果、喜金,五個人統統是親自到場,并非派人代表。他們各有各的主意,打算在祝纓面前說個明白。

  祝纓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打算認真與各族定個《公約》,既然已設了梧州了,五縣不全照朝廷法度來,自己得定個行事的條法。而這些人又沒有文字,主要還得是她來定。她很樂意幹這件事。既是她的長項,也是她的利益。

  她先說:“梧州已設立,山裡就是咱們在座的這些人啦,山外則是福祿、南平、思城三縣,山裡山外還用不同法。幾位都不反對吧?”

  說話的時候她看了郎锟铻、路果和喜金三人,他們三個沒有跟着上京,仇文回來傳話必是要走形的,而路果和喜金的兒子語言到了京城又不通看熱鬧的成份更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