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7頁)

  祝纓也像沒事人一樣,依舊在刺史府裡見了他們。

  山雀嶽父道:“大人,我将證人帶來了。”

  祝纓道:“是嗎?請上來見一見吧。”

  來人一上前,祝纓就知道石頭是走定了。這人長得就像是大一号的石頭,除了臉黑點兒,表情嚴肅點兒,衣服是猛族人的服飾。祝纓原本擔心的是,石頭是奴隸身份,現在人家不拿身份說事,來個血親……

  山雀嶽父道:“他姐姐姐夫一家進山采芝以後就不見了。”

  祝纓問了他的名字,住的地方,人是什麼時候丢的。又問了他外甥的名字,再問他姐姐姐夫的名字,外甥身上有什麼記号等等。

  問了一串之後,突然又轉回去問前面問過的問題。

  最終說了一句:“把石頭帶上來吧。”

  石頭怄了幾天的氣,看着蔫蔫的,但是幾年來養得不錯,也是白白胖胖,看着比這個可能的舅舅像樣多了。

  兩人一對眼,都怔住了。然後是核對身上的記好,這一點祝纓不太信,啥記号不能作假?可是這兩張臉……

  石頭舅舅抱着石頭放聲痛哭,石頭也懵了,不知道說什麼好,傻傻站着,過了一陣兒,雙手回抱他的舅舅。石頭舅舅哭得更大聲了。

  祝纓道:“這一個是準了,另一個呢?”

  石頭家不是在主寨,而是在山雀嶽父地盤上的一個小寨。一般大寨子裡的人不太容易被外人襲擾,小寨子就容易被人欺負。祝纓估計錘子也是這個情況。

  但是與石頭不同,山雀嶽父拿不出一個大号錘子出來。他也不強求,隻是問:“大人,我可真帶人走了?”

  祝纓道:“他是你的奴隸?”

  “那倒不是。”

  “那就不能交給你,得交給他的家人。”祝纓微笑着說,讓祁泰取出了那份戶籍文書,提筆填了上去。給石頭單開了一戶,姓氏也填回了他的本姓,籍貫寫了頓縣。然後将文書交給石頭。

  石頭頭腦嗡嗡地,他接過了文書,有點愣。石頭舅舅倒是個痛快人,對祝纓行了一禮:“你是好人。”

  祝纓道:“且慢。”

  山雀嶽父心道:來了!問道:“怎麼?”

  祝纓讓丁貴取出那張花姐給核算的單子,一項一項的念,祝家養一個石頭,幾年間花得可比當初一個祝大貴。一句一句念下來,府衙裡的人都聽得明明白白的,仇文因是番學博士,也是個陪客,他低聲給譯了出來。

  譯一句,石頭舅舅的臉就白一分,再看看外甥,确實養得白胖,衣服也跟頭人家孩子似的。他心慌得厲害,人也像被釘住了一樣。

  祝纓拿起那張紙,放在火盆上引着,看着整張紙都燒成了灰燼,才說:“這些,算我的。拿上來。”

  然後是石頭的行李,他的鋪蓋、衣服、用的文具等等連同一個妝匣,都擡了出來。祝纓道:“這些是他用過的東西,我想你們家裡一時也未必都備齊了,這些都給他帶走。骨肉團聚是好事,算我随禮吧。”

  用了兩頭騾子馱着,騾也紮綢、東西也紮綢。第三匹騾子讓石頭坐着,連同他舅舅,一同送走。刺史府裡放了一長串的鞭炮,引得許多人圍觀。

  來考試的學生裡有福祿縣的也有思城縣的,人們引頸觀看,指指點點,又互相打聽是怎麼回事。有福祿縣當年參與過案子的學生,低低地說着石頭的來曆。也有思城縣的學生說着思城縣的事情。也有人說,這下終于骨肉團聚了,好事。也有人惋惜,山裡哪裡比刺史府好呢?

  對這一切,刺史府裡都很平靜。祝纓目送他們轉過街角,就回來與諸人協商。

  祝纓對山雀嶽父道:“人,我可好好地交給你啦,他可不是奴隸。”

  山雀嶽父道:“當然!”

  祝纓道:“咱們之前的公約,這是作數了的?”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