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幹勁十足地跑出去了。
刺史府裡多了四個人,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章别駕虛心請教:“大人要知道這些事,發文詢問即可。若是覺得南平縣報上來的數目不對,再下令各官吏清查就是。為何一定要用學生?”
祝纓道:“他們識字,能寫會算,下頭的官員還罷了,吏員也不是人人都識字能算得清楚賬目的。”
章别駕道:“南方文教确乎差了一點。這也是無法,往年這裡讀書也讀不出什麼名堂來,自然懈怠。虧得有了大人。”
“别駕過譽了,還得是學生用功……”
兩人同時往外看去,隻見彭司士急急走來,沖二人一揖:“大人,雕版的師傅找到了!各處會館也幫忙搜尋,找着了兩個師傅,各帶兩個徒弟。”
祝纓道:“是麼?人在哪裡?”
“還在驿館,他們各帶了些家什鋪蓋,都放在那裡了。”
“好!别駕,咱們瞧瞧去?”
章别駕到:“大人一個刺史,何等平易近人。”
祝纓道:“窮,沒辦法。”
兩人一笑,一同去了驿館見雕版的師傅。兩個師傅各帶了自己的一些成品來,一個是刻佛經的吳師傅,附帶雕畫像,菩薩像的頭發絲都雕得柔順絲滑。另一個是刻五經之類書籍的孫師傅,字雕端正,筆劃清晰。無論是大個的原文字,還是小字的注釋都清清楚楚。
他們不但會雕,還會印,當場給祝纓展示了一下如何印刷。兩人都帶了整套的雕、印的工具。
祝纓道:“好!我給你們撥一住處,你們就住在城裡。”她将倆師傅安排在之前唐師傅住的院子裡。
兩個師傅家也不在此處,是因在原籍活計不多才願意出來掙錢的,想的是幹活拿錢走人。
吳師傅拱手問道:“不知大人要小人做幹什麼活計?”
祝纓笑道:“先印一本書,不多,十來篇,再加個序和跋。先幹着。再有别的活計再另算。”
兩個師傅見有活幹,也都放下心來。
次日,祝纓讓彭司士帶他們去看了識字碑,兩個師傅心裡都先有了數。又問字體要求等等,祝纓給他們看了劉松年的原稿。讓彭司士負責兩個師傅的事,此事并不用小吳。
她這裡一天一天的忙,雕版的師傅才到不久,又安排起宿麥收獲以及春耕的事務。因福祿縣的縣令還在路上,不知死活,郭縣令已接了調令高升,莫縣丞到了南平縣裡來做縣令,福祿縣那裡就空出來了。祝纓少不得再多過問一下福祿縣,福祿衙此時上下依舊都是她的人。
童立、童波哥兒倆暫時承接了從她這裡接任務,再原樣拿回去執行的差使。福祿縣得繳宿麥的稅了,由于周圍各州縣暫不須上繳,福祿縣這一筆數目略少,不值當單跑一趟,這一筆安排由童立押送到梧州暫存。到秋季的時候一總歸入,以後各州縣春季都有收獲了,再湊一個糧隊春季北上。
蘇飛虎在梧州城住了有一個月了,平日隻見這城裡一片繁華,刺史府裡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但是無人提及對索甯家動手的事。他越來越坐不住,語言上也與那些番學裡十來歲的學生一樣先學會了兩類,一是髒話比如“第一篇”之類,二是讨價還價,小學生們通常有一點零錢,愛到外面買零食,跟大嫂們對着砍價。
眼見小孩兒買塊糖都要讓大嫂多給饒把炒零嘴炒豆子,蘇飛虎有點坐不住了。
這一天,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去刺史府裡催一催。這天他也不去番學了,反正他也不是學生,也沒人管他。
……——
蘇飛虎大步進了刺史府,門上見他就抱拳叫:“大人。”
蘇飛虎能聽懂一點了,點點頭,問:“義父在家嗎?”
“在的。”門上也知道他能聽懂的話不多,答得也簡潔。
所以并無人告訴蘇飛虎,祝纓正在簽押房裡有正事,整個刺史府都在看着那個簽押房。就在剛才,從外面來了一夥人,其中有幾個帶傷的人,一個用擔架擡着,一個臉上挂傷,還有一個包着半個腦袋。
祝纓看着面前的三個人,問道:“到底還是出事了?”
蘇晴天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