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轉身,将鈴铛交給杜大姐,自回房洗沐更衣了。
張仙姑和花姐自然而然地跟了進來,張仙姑念叨着:“剛才打岔了,為什麼回來那晚?”
祝纓道:“哦,别業裡有點事。”
張仙姑擔心地問:“什麼事?别是那個什麼索家的鬧事吧?”
“沒有索甯家了,沒有了。”
花姐道:“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滅了。”
兩人目瞪口呆,祝纓又說:“對了,别業裡的人多了一些,下個月咱們就去避暑,正經在那裡住兩、三個。我回來辦公就行。”
花姐道:“人多了一些?”
“嗯,一千來戶吧。”
花姐扶着椅子坐了下來:“你……”
“我的心,終于能夠踏實了。之前那一些啊,都不算是我的,朝廷一句話就能拿走。現在不一樣了,我算知道什麼叫民為國本了。”以前這個話是不能當着張仙姑的面講的,現在可以講了,最難的事情,她做成了!
就算朝廷不給她官做,隻要還有一口氣,她能回到山中别業,就還能活!可以放開手腳做事了!
花姐問道:“人口的事,朝廷……不算隐戶……”
“當然沒告訴朝廷,羁縻的事兒,能叫‘隐’嗎?什麼都上報,我又不是屬魚鷹的。”
第260章
鈴铛
沖擊太大,花姐和張仙姑聽了祝纓的話,全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祝纓梳好了頭,拿起紗帽往頭上一放,對着鏡子正了正,說:“咱還照原來的樣子過日子就行了,不對你們講你們吃不香睡不好,天天擔心。對你們講了,也别拿出去說。”
張仙姑這回會接話了:“那還用說?哪個把保命的法寶拿出來給人瞧了就是要叫打回原形了。”
祝纓啞然,心裡湧出無數故事裡的倒黴妖怪。
她說:“大姐,你先帶鈴铛幾天,她話還說不溜,等學會了說話,再說。”
花姐道:“成,明天我就帶她去番學裡,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跟得上。學生要是打一開始能跟得上,以後就順了。要是一開始跟不上,越來落得越遠,就沒心氣兒學了。就跟趕路似的,頭一天一起走了,跟得上了她就行……”
祝纓擡起了腳又落下來,聽花姐說了許多“教師經”,笑道:“博士說得是,我就不懂這些。”
花姐嗔道:“你又來!”
祝纓自己就不會教小孩子,随便花姐怎麼說,她這回可真走了,說一句:“我晚點兒再吃飯,不用等我了。”
她才回來,積累的公務頗多。章别駕雖處理了許多事但都留了檔,備她查詢。
往前衙一坐,府裡将一應公務依次彙報,沒發生什麼大事。無論王、李諸位還是小吳、祁泰,都是依照舊樣,并無新意。彭司士卻拿了一樣東西來彙報:“大人,雕版的師傅完工了,這裡是樣品。”
識字歌内容不多,兩個師傅各帶徒弟,分分工,在祝纓回來之前就完了,樣品也印出來了。紙用的是梧州自造的,封皮是祝纓定的,得印上劉松年原樣的字體。雕版師傅已盡力仿着他的字形,倒也似模似樣。是書本常用的藍色略厚的封面,一道白框,印識字歌三個字。
翻開第一頁,正中還是豎排的“識字歌”三個大字,一旁靠下一點前排兩行小字,是劉松年撰、祝纓制。兩人的頭銜都寫了上去,某某官某公某某這樣。劉松年的頭銜長一點,祝纓的頭銜短一點,都印得清清楚楚。
然後是祝纓寫的序,寫明了識字歌的來由。再往下就是“第一篇”。祝纓一頁一頁地翻看,檢查了沒有錯訛的字詞。翻到最後又是新加的跋。
将所有的字都看完了,沒發現有什麼問題才笑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