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還得你自己有本事。”讓他起來,又讓人把蘇喆、郎睿、祝煉帶了過來。
蘇喆得管他叫舅舅,但已不怎麼記得還有這麼個表舅了。一旁郎睿更是茫然。趙蘇對這三個人頗有耐心,跟蘇喆小提了兩句阿蘇家寨子裡的事,對郎睿更是和氣,問一下郎锟铻現在還光着膀子不。對祝煉的話就更多一點,祝煉身邊少了個人他也沒問,隻問祝煉功課讀到哪裡了。
蘇喆問道:“阿舅為什麼不問我的功課呢?”
趙蘇輕描淡寫回了一句:“你的功課,我問你阿媽就知道啦。”
蘇喆對他扮了個鬼臉,趙蘇也不說她不穩重,兩個人頗有一點默契。
趙蘇又問張仙姑和祝大,祝纓道:“他們有年紀了,我送他們進山避暑了。”
趙蘇道:“要說山裡的好處,避暑算一樣。兒也要回鄉探親,正可拜見阿翁阿婆,隻是不知二老是在——”
祝纓道:“别業裡,過幾天回來還趕得及給你送行。”
趙蘇道:“原該我去請安,怎敢勞動長輩?”
“你那假期,還是省着點用吧。回家有你忙的。”
趙蘇是福祿縣幾十年來第一個正經授了一縣主官的人,在刺史府住不多久就向祝纓告辭回家省家。祝纓讓他順便把蘇喆給捎去同行,趙蘇有喜事,或許還有親事,蘇喆得跟着去。
……
趙蘇風風光光地回到了福祿縣,又與顧同等人不同。顧同從來就是整個兒的福祿子弟,趙蘇以前隻能算半個,如今倒在父老的笑臉相迎之中找到了一些少年時想要的“尊重”。隻是這份尊重現在仿佛也沒那麼重要了。
他将蘇喆先交給母親,趙娘子攬着侄孫女,又看兒子,眼中飽含熱情。其中之關切,也撫平了一些趙蘇童年時的遺憾。他爹趙沣更是高興,先放了一長串的鞭炮,又祭祖,又是要擺宴席。
趙蘇也不拒絕,在自己的家鄉,熱鬧一點也是無妨的。
趙娘子帶着蘇喆去熱鬧,又絮叨着要安排一下自己的兒子跟嫂子、侄女見個面什麼的。趙蘇道:“祭完祖,我也想給舅舅上炷香。”時至今日,他也不去想什麼舅舅對他好是有什麼企圖之類,幼年時舅舅确是給了他許多的關愛。
趙沣又問:“拜見過你義父了嗎?”
趙蘇道:“小妹就是我帶回來的。”
趙沣一拍腦門:“哦,對對對!”他樂瘋了!又跟兒子說,縣裡的士紳們要請吃飯,又要叮囑趙蘇臨走前得再跟義父請教,還說要給趙蘇成親的事。
趙蘇别的先不問,看母親帶走了蘇喆,才問父親:“爹說我的親事?要說哪家?難道已經定下來了?”
趙沣道:“我們請教過你義父,他說如魚飲水。你呢?怎麼想?”
趙蘇道:“爹娘怎麼想?”
趙沣道:“你娘還想你娶寨子裡的姑娘,說也有下山進番學的。我看你還是娶個同鄉的好。你說呢?”
趙蘇道:“我想求娶祁先生家的小娘子。”
趙沣扶了扶下巴:“什麼?祁……”祁泰,一個……不知道怎麼說好的人。他的女兒倒像是個利落的姑娘,可是這爹實在是不太行,純是運氣好撞到了刺史大人的手裡給帶起來做的官。有什麼用?
趙蘇道:“我在京城這些看年看得多了。士人娶妻不過是兩樣,要麼是原籍鄉親,穩固根基。要麼就是京城高門,圖個前程。咱家處南蠻之地,年貌相當的淑女難尋。我又别無長處,求娶名門淑女一步登天也是難上加難。憑婚姻成事隻怕不能如願的,不如将婚姻看簡單些,隻講婚配,不從婚姻中求前程。學義父,踏踏實實自己出力。我還有義父,也不急着尋什麼靠山。”
婚事他早就在想了,在京城也見多了。聯姻這事兒,雙方都有所圖,他個官場新丁,娶什麼老婆就代表走近什麼圈子,馬虎不得。他一個三千裡外的蠻荒小子,人家圖他什麼?要麼嶽家腦子不好使,要麼嶽家人不好使。不如自己尋一個踏實一些的老婆,好好幹一番實績。趙家情況又稍有特殊,從趙蘇開始做官,能結親的“官宦人家”沒結交幾個。趙蘇以為,求娶祁家小娘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趙沣道:“咱福祿也有淑女。以前不好說,現在可不一定喽!現也有幾家官宦人家,你如今也是一縣之令,不至于辱沒了人家小娘子。與姻親家互為援手,也是不錯的。”
趙蘇仍是搖頭:“還是讀書識字的好。她是京城人氏,官話也好。且與義父家相熟。”
趙沣低聲道:“我本以為你義父會為你安排親事的。要是他做媒,必會更佳。”
趙蘇笑笑:“他老人家自己還沒定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