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第8頁)

  藍德想了一下,道:“倒也不難。”

  兩人又是一陣嘀咕,項大郎起身告辭。

  …………

  蔡侍郎收到了侄女婿的家書,尚培基這回不是用私信夾帶的路子送信,他是用的會館的渠道。會館每年固定來回跑幾趟,尚培基剛到福祿的時候,縣裡巴巴地告訴了他這條線,他就從善如流地送了一批東西回京。

  随信又送了嶽家、同年、朋友們一些東西,其中既有本地土産的橘子、糖塔之類,也有一些錢帛。

  蔡侍郎看了他的禮物矜持一笑,袖了他的信件回書房看去了。一看之下大不由皺眉:“狂生啊……”

  蔡侍郎連夜讓人去兄弟家問:侄女婿有沒有捎信回來說胡話?

  因時辰晚了,裴少尹主持的京兆府這二年又嚴了些,回信的人沒來得及回來。第二天一早,蔡侍郎上早朝前什麼消息都還沒接到。他也沒放在心上,福祿實在太遠了,越遠的地方就越不重要。

  蔡侍郎回到家裡,弟弟家也帶了信來,說是并沒有講什麼。

  蔡侍郎還不放心,親自往弟弟家去了一趟,仔細詢問尚培基家書都說了什麼。尚培基給妻子寫的信沒有這麼直白,然而字裡行間仍然将福祿縣的事情當做一種蠻夷獵奇來講,透着點兒新奇不屑與要治理好福祿縣、将之變成标杆的決心。

  “刺史能在此建功立業,我如何不能?”尚培基如是寫道。

  蔡娘子十分擔心丈夫,問堂伯:“他……怎麼了?”

  “沒什麼,年輕人有些志氣是好事。不過也要寫信告訴他,讓他要沉住氣。”蔡侍郎說。

  蔡娘子也看不出這信裡有什麼不對來,以為堂伯隻是關心自家人,笑道:“是。”

  蔡侍郎回家就寫了封長信,告誡侄女婿:不要妄下結論,你不過是一個生手,不要對上司指手劃腳,這樣對你不好。口無遮攔沒關系,對上司口無遮攔就犯忌諱。總之,做官你閑得發慌頂撞上司,你想誰給你收拾爛攤子呢?老實趴着,看看情況再動嘴。别再頭腦發熱沖到長官面前說長官這個不對、那個不好了。知道朝廷為什麼提倡直言極谏嗎?因為這麼幹的人少!大臣們很少這麼幹,是因為他們傻嗎?面刺前輩之過,這樣沒禮貌的晚輩還配治理百姓嗎?

  隻等明天發出,讓這個新官上任的侄女婿老實一點,一切大吉。年輕人嘛,有沖勁,教導一下就好了。

  懷着這樣的心,蔡侍郎并不慌張,第二天照樣上朝。

  站完了班,蔡侍郎要回部裡,卻被鐘宜叫住了:“我仿佛記得你家招了一個姓尚的女婿?”

  蔡侍郎忙管這位比自己隻大了五歲的丞相叫了一聲:“世叔。”鐘宜是皇帝登基前的舊人,與蔡侍郎的父親算是早年同僚,蔡侍郎就他做這個世叔。

  聽鐘宜說一個“尚”字,蔡侍郎心想,沒那麼巧吧?

  偏偏就這麼巧!鐘宜本來也不在意什麼福祿縣,但是施、王二位對梧州頗有興趣。不動刀兵又圈了幾個羁縻縣,也是很顯眼的。故而與之有關的事情,鐘宜也跟着多留了一點心。

  蔡侍郎道:“是,看尚培基忠厚,故而族弟将女兒許配給他。”

  鐘宜微一皺眉:“忠厚?我聽到的怎麼不是這樣?”

  蔡侍郎忙問:“怎麼?”

  鐘宜伸手往外指指點點:“怎麼宮裡都有人傳說,尚培基胡作非為,妄稱權威?”

  蔡侍郎一驚:“怎麼會?”

  鐘宜見他好像真不知情,道:“趕緊讓他老些,别胡鬧!”

  “是。世叔,到底怎麼了?”

  鐘宜道:“宮監們都在傳,他弄得整個福祿縣民不聊生。他是你薦過去的,出了事你是要連坐的。”

  蔡侍郎連聲應道:“是是是。他就是還沒脫書生習氣,萬事将書裡寫的都當了真。”

  這話鐘宜就不愛聽了,他說:“書裡寫的錯了嗎?什麼書生習氣?我看是書沒讀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