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培基一時百感交集:刺史是能吏,然囿于出身,可以為器而用,終不可使之主持大局啊!可惜……我若想一展抱負,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祝纓知道尚培基必然是對自己有一點意見的,有就有呗。她依舊與趙沣、蘇鳴鸾等人談笑,又看着小吳蹿上蹿下的不太像話,這小子在别人的婚禮上竟有了一點“衣錦還鄉”的味道。
祝纓将他叫到了一邊:“你幹嘛呢?”
小吳道:“嘿嘿,趙小郎君成親了,下官也高興!小郎君又娶新婦,又做了一縣主官,全由自己做主,多大的喜事呀。”
“羨慕?”
“是、是有點兒。那、那個……”
祝纓笑了笑,沒說話。小吳總帶在身邊也不是個事兒,這人跟祁泰還不太一樣,也是時候讓他離開自己了。小吳這樣子,讓他做個縣令恐非好事,做個縣丞之類的副職倒也還能應付。
小吳颠兒颠兒地跟在她的身後,可沒在婚禮上蹦跶了。
趙蘇成婚之後,祝纓又回到了梧州城,五月過半,趙蘇得趕去赴,祝纓也得再次進山,将父母繼續送回山裡避暑。到八月左右再将父母接回,到那時梧州城也變得宜居了。
這次再進山裡,就沒有收到尚培基規勸的信件了。
尚培基正忙着整頓他的福祿縣,他先是下令,縣裡的土地不許違規種甘蔗。想種甘蔗可以,你新開荒地,但是不可以抛荒原有的耕地,不能因為甘蔗而荒廢。
縣中士紳口中唯唯,卻又無不盼望着外面的消息——京城,也該知道了吧?
……——
項大郎在京城有一陣子了,會館的業務越來越多。這一天,他先算了一下會館的款子,再算一算自家的盈餘,尋思又可置一塊地了。他有弟弟妹妹,還有兒子,得為帶個家族打算。商人是沒有前途的,這年月再有錢也做不了呂不韋,還是多買些地實在!
項大郎還有一點點小小的野心:項漁也住進刺史府了,以大人對人之寬厚,但凡項漁能有點出息,大人也不會虧待了他。
得買地!盡早将身份由商轉為農、為士。
項大郎一氣想到了兩代之後,回過神來時已抱着梧州轉遞過來的書信發呆良久。他忙将這捎帶一分物件分發了,以前趙蘇的包裹多些,現在趙蘇赴任了,主要是幾個在京城的商人、學生的東西。
這一回有一個寄件人比較特别——福祿縣令尚培基。
項大郎不敢怠慢,親自将東西送到了蔡侍郎的府上。侍郎府的門房還算客氣,雖沒讓他進去,也請他喝了杯茶。
項大郎從侍郎府轉回會館,又看到一個本不該出現的面孔:“你怎麼來了?”
來人也是福祿縣的人,項大郎認識,但他現在應該是在福祿。來人道:“有急信!”
項大郎拆信一看,命人将來人帶下去休息:“你且住兩天,再捎信回去。”
信是福祿縣士紳寄來的,項大郎将信仔細讀了,以為可行。他當晚即下令:“接下來暫緩接砂糖的單子。”
管事吃驚:“好好的買賣,如何不做?”
項大郎道:“那也是别人許咱們做呐!新來的那位縣令大人,鬧得咱們的糖坊開不下去啦!備車,我要去見藍大人。”
“藍大人”是藍德,項大郎的身份此時還見不到藍興,藍德在宮外的小宅子項大郎還是能敲開門的。
兩人一陣嘀咕,藍德懷疑道:“我不信,梧州刺史是什麼人?能讓個蝦米翻了天?”
項大郎道:“翻天不至于,壞事是真的。您不知道……”
藍德道:“供宮裡的,不能少!哎你……”
項大郎道:“實話與大人講,他這是殺雞取卵。雞殺了,哪來的蛋吃?縱我們願意苦一些,也得叫人知道我們的難處。”他塞給了藍德一包金銀。
藍德想了一下,道:“倒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