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摸出一本書來:“那這個給她。”
付小娘子接了,見上面寫着“識字歌”,匆匆翻了一頁,看到是劉松年寫的,又看到祝纓的名字,忙說:“多謝大人!”那這是個好東西。她有一點點的擔憂,尼師是好,但是誰教的像誰,小姑娘小小的從經書上認字,終究不美。
祝纓又給小女孩兒留了一份錢:“給她買紙筆。”
蹓蹓跶跶,從慈惠庵出來又去老馬的茶鋪看了一回,看茶鋪的已經換了人。還是個認識的人,祝纓道:“是你?”
來人一見他就跪下了:“恩公。”
祝纓道:“扶起來。”
丁貴忙上前将人攙起。
這人乃是當年托了人情,祝纓将他妹子給放了出來的那個偷兒。祝纓也不挑地方,帶人往茶鋪裡一坐,再摸出一把錢來:“存櫃上。上茶,咱們慢慢聊。”
掌櫃的親自上了茶,一邊擺一邊說:“老馬走了,我給發送的。他就将鋪子留給了我,我也沒地方去,就守在這裡。不想恩公過來了。”
祝纓道:“生意還好?”
“是,自從裴少尹代掌之後好多了。”
祝纓在茶鋪裡閑聊的時候,鄭熹正在與藍興在宮中一處偏殿裡說話。
鄭熹開門見山地問:“是誰對陛下說了梧州什麼嗎?”
藍興答得也很簡潔:“段琳。祝纓在彼經營十年,萬一行事有偏,冰凍三尺,恐釀成大禍一時難于收拾。”
鄭熹冷笑一聲。
藍興似無所覺:“那位小祝大人答得也不錯。爬得這麼快,難得還能知道窮人不容易。他過關了。”
鄭熹拱了拱手,藍興微微躬身,兩人散了開去。
第267章
對賬
祝纓步出茶棚,額上突地一涼,她仰起臉來,臉上又着了一點——下雪了。
祝纓微笑,想着項漁等人初次見雪時的樣子,轉過頭來對茶鋪掌櫃道:“回去吧,甭送了。”
掌櫃還是等她一行人轉過街角又等了一會兒才回到茶棚裡,低下頭來晃着、拍着,又拂去肩上的點點細雪,關嚴窗戶、放下門簾。将油燈點上,收拾晚飯。
祝纓一行人則回了祝宅,今晚想去劉松年家蹭個飯。她帶上了祝煉、趙振等人,一同去瞻仰一下天下文宗的風采。所謂天下文宗,又不愁吃穿,下雪了,景兒好,必然有個不錯的排場。蹭他的,準沒錯!
到了劉松年府上,這裡不如鄭府熱鬧但也不差。來京的刺史裡頗有幾個文士,不免有人慕名往劉松年這裡來。哪知劉松年派了一個小童站在門口,說:“今天不見客。”客人們紛紛遺憾地搖頭離開。劉松年有幾分名士脾氣,等,是根本等不到他開門的。明天一天,他拉開門上朝去了,還要嫌你凍死在他門口晦氣。
有回頭的客人看到祝纓一行人,雖然不認識她也講她當做同道中人,好心提醒:“今天先生不見客。”
趙振等人都看向祝纓,祝纓也不驚訝,向這人道了謝,仍然堅持趕到門上看那個隻說一句話的小童說出了那句“今天不見客”。惋惜地對衆人道:“那咱們就回家吃飯去,弄一鍋熱乎乎的湯。”
撥轉馬頭,在街口撞到嶽桓落衙回來。這人還在國子監,皇帝倒不擔心他會把國子監變成他自己的了。
人們紛紛與他打個招呼,這些人他也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祝纓也對他一抱拳,嶽桓認出她來了,驚訝道:“怎麼回頭了?”
“先生不見客。”祝纓仿着小童的語氣說,下巴微微一擡。
嶽桓笑道:“這個我知道的,你跟我來。”
他請祝纓到他的家裡坐坐,沒别的,前天祝纓也派人給他送了禮了。每年冬天,各地往京中送糧的時候,也多少會在京中活動,給皇帝進貢、給各官員送禮,各人依其情況各有側重。宮裡、吏部等處是重中之重,國子監就不大顯眼。相較之下,祝纓送的比别人送的要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