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弘道:“讓我與陸美将力氣都用在起複上,陸美起複後親自去找他。”
衛王發出一聲哂笑:“他是真将陸美當年你‘表兄’了?算了。他離得那麼遠,現在也用不着。有個引子,他能入京了再說。”
孟弘道:“小人無能。”
衛王道:“這麼些人,哪能個個都準了的。别處都有什麼事?”
孟弘道:“有些人仿佛已有了想法。連唐王家都派了人四處拜訪。王府文學戴瀛近來出入了好幾家。魯王的妹婿段嬰也活躍得很,劉松年并不吃他那一套。英王往年與趙王并不如何親密,如今卻常常一處。丁源去拜訪王相公和鐘相公,都淚眼汪汪地出來,看樣子沒成。”
衛王一聲嗤笑:“還做夢當‘國舅’呢?”
孟弘又彙報了一些事,衛王道:“你去吧。”
“是。”
孟弘退回自己的值房,他在王府裡有自己獨立的屋子,手下管着幾十個宦官,也有自己的“養子”。回到房裡,就有小兒子們過來伺候他更衣、給他上茶。孟弘在祝家喝了一肚子茶喝得反胃,看到茶就煩,兒子們察顔觀色将茶撤了去。
一個小兒子說:“爹,您今天辛苦了,我這就給您傳飯去!”
孟弘的飯食也不賴,他吃了幾口,對另一個兒子說:“記下來,過年多備一張拜年的帖子,給祝家送過去。再備四色禮物,不輕不重就行。送的時候打聽一下,祝刺史什麼時候啟程,從哪裡走。”
“是。”
孟弘從袖子裡又掏出來一個信封往桌上一扔:“标記了收好。”
四個兒子面面相觑,兩個識字的要上前,最小的那一個機靈地搶先一步拿了:“是。标記什麼?”
孟弘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陸美。”
“是。”
孟弘很快吃完了飯,趕去衛王面前伺候。冷風一吹,小宦官手裡提着的燈籠不停地搖晃,光亮的範圍也随之晃來晃去。孟弘攏着手,思忖接下來該怎麼辦。他是衛王府的宦官,當然是幫着衛王正位東宮最好。
衛王非嫡非長非愛,是有點難,但是其他人也不怎麼樣!還是有機會的!
可是要怎麼做呢?做官的人,凡出頭的必有過人之處,不會輕易就上了衛王這條船。眼下還是該将目光放到京官身上,尤其是禁軍。外任官員倒是不必太急,但是得留個引子。孟弘又想了一下,陸美不太可能向祝纓說明實情。
他親娘可不是陸美的親姑媽,同姓而已。
陸美當年回鄉不止是回家,還來尋了他,求情托請托到了他的面前。當時他也不是很在意這個“表兄”。他母親與陸美的父親都出了五服了,他少年家貧,也沒見着“舅家”怎麼幫忙。一場大水,父母為了他能有條活路,将他送上了人牙子買人的船。
同鄉是很重要的關系,陸美是同鄉,但同鄉不必非得是陸美。一個王府的管事宦官之一,撈一個三千裡外的犯官,費力,也犯不上。他跟吏部的人也沒交情,為了陸美求衛王也沒必要。
但是拜帖他收下了,本來以為今天可以與祝纓套套交情,這張陸美的帖子也能拿出來當個佐證。哪知人家不接茬兒。
果然,都是難搞的人!
這些大臣!
孟弘的心情很不美妙。走着走着,他突然靈光一現:要是别人都不如殿下好,不就行了?
…………
祝纓的心情倒還算不錯。
孟弘是個有意思的人。這人大概是疏忽了,遠的不說,不久前她就來過京城。與現在許多刺史齊聚京城不同,那會兒她到京城還是比較顯眼的。當時不找她,現在想起來了?
小吳有一點不安的,他也在想要一個職位。他的心裡亂得很,腦子裡一會兒是京裡的形勢,一會兒想這個人是王府的“大監”,剛才是他在陪着說話的,孟弘說着對祝纓的感謝與衛王對祝纓的欣賞,他也跟着附和了兩句。但是祝纓沒接孟弘這個話茬。
然後又想回自己的職位,又很怕祝纓答應了許多别人的請托,他的事情又要往後退一步。不是說祝纓說話不算數,而是如果有更多的人,哪怕隻有兩個,那就有個先後。他有點不自信,王府宦官出手的禮物,應該很多吧?萬一有人會出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