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6頁)

  項安小聲問項漁:“見着你爹了沒有?”

  整個後衙都叽叽喳喳了起來。

  張仙姑最擔心的無過于祝纓的安全,“露餡”是她幾十年來最擔心的事情。祝纓安全歸來,這幾個月的擔心就暫時落地了,她說:“可算回來了!前頭的人見完了?快,洗把臉,吃飯吧。”

  她眼角出現了兩道深深的皺紋。歲月如刀并不确切,刀鋒的砍斫隻能留下越來越細密的裂紋,歲月的痕迹更深,它又像是抹牆的膩刀,将深深的皺紋之外統統抹平,又像添了一點劣質的油,讓深痕之外泛出一點光滑,像被人握在手裡盤包了漿的文玩。

  她臉上的欣喜卻是鮮活的,祝纓道:“哎!”

  祝大道:“你叫她洗臉,還拉着她說話哩!”

  廚下燒火的趙寡婦也提來了熱水,杜大姐張羅着兌水。鈴铛見狀,去廚下取了點熱水,預備花姐回房後用。

  祝纓看向祝大,他穿着寬大的道袍,頭發在頂心挽起了一個髻,一根長長的銀簪從發髻間穿過,陽光下反射着光。

  祝纓道:“丁貴他們還在後面,我從京城帶回來些東西,這兩天就到。”

  張仙姑道:“你就甭管那些了,現在又沒到,以前不也都是這樣安排的嗎?我們又不急着要東西。你快去洗臉。都忙去吧,飯呢?”

  趙寡婦提着鐵壺出來了:“就快得了,都在廚房裡,怕涼了,放在蒸籠裡。飯擺在哪兒?”

  祝纓道:“各吃各的吧。”等休息好了再聚餐。

  趙寡婦提着鐵壺快步走回廚房對巧兒等人傳話。

  祝纓的目光又掃過各色人等,人人都帶笑。她又問了留在府裡的别業随從:“在山下過得還好嗎?”

  她們都笑道:“好極了。”

  祝纓道:“那便好,你們胡師傅回來了,有事找她去。”

  女護衛們也笑嘻嘻地向胡師姐問好。

  各歸各位,麻雀們各聚一團,張仙姑和花姐就跟到了祝纓的卧房。張仙姑将床上疊好的一套衣服又重新檢查了一遍,将其中的内衫、中衣抱了起來,放到屏風後的凳子上。人就站在屏風外面說:“你可算回來了,你這一走啊,我的心呐……”

  祝纓道:“我這麼大的人了,有什麼不放的?”

  祝仙姑壓低了聲音:“少給我裝!你不知道我擔心什麼嗎?唉……就怕你露餡兒。花兒姐是怎麼知道你身份的?還不是你自己個兒不曉事?你上京,沒露事兒吧?”

  花姐在一旁道:“幹娘,您看小祝這麼平安地回來了,就是沒事兒,她能應付得了。”

  祝纓道:“對,應付得了。我走這幾個月,沒什麼事吧?”

  花姐道:“都很好,章别駕也應付得來。對了,福祿縣的尚培基被調走了。章别駕先收到的消息,派了祁先生幫同彭司士去福祿縣幫忙封存府庫。這個,沒事兒吧?”

  “嗯,沒事。還有呢?”

  花姐道:“新年過得很好的,咱們在城裡過的。去年你北上之後,到了山裡開市的日子,章别駕沒進去,是司馬和長史兩個帶着商人進山的。我也陪幹爹、幹娘一同進山。章别駕還勸來着,幹爹說想山裡,非要去,才去了的。”

  “蘇飛虎?在驿站見面的時候他沒說這個,隻說時常打獵,我還擔心他踩壞莊稼又怕他悶出病來。”

  花姐道:“他還好的,進山了才說了實話,他還想他那個寨子,又抽空回去看了幾眼。喜歡得不行。”

  祝纓道:“小妹分給他寨子這事是幹對了。你們呢?”

  花姐道:“我尋思,既然是治病醫人,就該山下也醫、山裡也醫,也跟着進山了。她們别的還不行,幫忙煮藥之類還是做得的。”

  “都帶進去了?”

  “沒有,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我沒帶山下的學生進山。進山的時候,就給孟娘子她們先放個假。讓巫仁到番學裡留守,巫仁很能幹的。”